等著雲胡和滿崽都洗漱好,上了炕,謝見君泡在浴桶中,一身疲憊箍得人渾身緊繃繃的,只稍稍歇息的功夫,幾乎要睡過去,假寐間,只著單薄裡衣的滿崽光著腳「蹬蹬蹬」跑來這偏屋裡,搖著他的手臂,「阿兄,雲胡燙得跟大火球似的,還呼哧呼哧喘粗氣咧。」
他猛地驚醒,不知睡了多久,浴桶中的水已然溫涼,他冷不丁打了個寒噤,匆匆擦洗淨身上的水,單手提溜起還光著腳的滿崽,倆人快步進了臥房。
臥房裡,雲胡平躺在炕上,臉燒得紅撲撲的,乾涸脫皮的唇瓣緊緊抿著。
謝見君小心撫上他的額前,觸手一片滾燙,想來是晌午那會兒淋雨受了風寒,生了熱病。
他出門打來一盆溫水,濡濕了帕子,敷在雲胡的額頭上。
乍然碰觸到濕意,雲胡掙扎兩下,嘴裡哼哼唧唧地念叨著難受,手伸在被子外,無意識地虛空亂抓,他燒得昏昏沉沉,渾身一會兒冷一會兒熱,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只聽著身側刻意壓低的說話聲,稍稍一動,腦袋裡天旋地轉,愈發暈乎。
謝見君握住他的手,塞回進被子裡,擔心他亂蹬,將被角掖緊實,回身見滿崽跪坐在炕上,身上裹著他的外衫,困得垂著腦袋直打哈欠,他托住他的小腦袋,溫聲哄道,「滿崽,睡去吧,等你睡醒了,雲胡的病就好了。」
滿崽倔強地搖搖頭,雙手拍拍自己臉頰,硬是要等著雲胡退燒才肯去睡,可架不住他家阿兄低低地哄上兩聲,圓溜溜的眼眸一閉,轉瞬就迷瞪過去了。
擔心雲胡過了病氣給這小傢伙,謝見君把芸娘先前擋在炕中間的棉布帘子翻找出來,重新掛好,將他擋在了帘子另一側,家中窄仄,實在騰不出別的臥房,便只得先這般湊合一宿了。
忙活完,他將帕子摘下來,浸在溫水中重新濡濕,搭在雲胡額頭,自己依著他身邊躺下。他睡得不很沉,偶然能聽著雲胡輕微的咳嗽聲,幾次睜眼,都見這小少年四仰八叉地晾著,棉被窩成一團堆在腳邊上。
他上手一探,大抵是被子裡悶熱,雲胡的裡衣已然被汗洇透,黏膩膩地貼在身上。
「難為他這般不舒服。」,謝見君暗自嘀咕了一句,伸手越過雲胡,從斗櫃裡找出件乾爽的裡衣,三下五除二,給燒得蔫蔫兒的小少年換上新衣裳,又將棉被把人嚴嚴實實地裹起來。
眼見著他掙扎著又要蹬被子,謝見君無奈地捏捏他的鼻尖,想責怪兩句,偏偏心下又不落忍,末了,一整個連人帶棉被都裹進了自己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