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幫著謝見君將現磨的一板豆腐切塊放進竹簍里,又將桿秤剪刀收拾好,一併塞進竹簍,目送著他出了門。院子裡寒風吹得人直打寒噤,他身上的薄衣服抵不住風,凍得嘴唇發白,滿崽哆哆嗦嗦地從臥房跑出來,扯著他衣袖,硬生生將他拽進了屋裡,按在火爐旁烤火,半刻都不許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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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下過一場大雪,路上泥濘不堪,謝見君淌著雪窩子,深一腳淺一腳,艱難地往鎮上走。
較平時更要熱鬧些,西街集市熙來攘往,人流如織,小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兩邊的茶樓酒館門口都掛上了紅燈籠,放眼望去,一片繁華紅火。
他去司市交了幾文錢,一路走來,雙腳凍得麻木,他尋了處寬敞地方,將背來的竹簍子往青石磚上一擱,又是搓手,又是跺腳,折騰了好半天,身上剛剛緩過來些許熱乎氣兒,這才把攤子支起來。
平日裡豆腐都是賣兩文錢一斤,謝見君也不是貪心的主兒,稍稍一琢磨定價便揚聲吆喝起來,「新鮮的豆腐五文錢兩斤,多買多送。」
他和雲胡磨得豆腐敦厚,口感綿韌,湊近還能聞著淡淡的豆香味,價錢也更加實惠些,因而這話頭剛喊過兩岔,便招來不少人,因著要做年菜,大伙兒開口就要上好幾斤,豆腐攤前的隊伍排得老長,熱熱鬧鬧的大半晌午,一背簍的豆腐給賣了個精光。
他收了攤子,去司市那兒要回押金後,抬腳邁進了一家布莊。
早起同雲胡說想來鎮子上賣豆腐不過是他隨口找了個由頭罷了,之所以來這兒,是想給雲胡買件過冬的棉衣。
剛進門,布莊掌柜滿面紅光地迎出來。這臨著過年,生意都好得不得了,他這嘴角一連翹了好幾日還沒落下呢。
招呼謝見君落座,又喚來店裡小二給他斟茶,掌柜的喜得一臉褶子,微微躬身,湊近問道,「小後生,可是要買些什麼?我們這布莊,各式各樣的布匹都有,瞧瞧,剛進的新棉花,幾日就賣得就只剩這麼點了,你若是要做冬衣,只管拿回去,穿著保准暖和。」,打進了臘月,家家戶戶都裁新衣做新襖,棉花新布都不愁賣。
「掌柜的,我是想買現成的冬衣,不知可有合適的?約摸著是這麼個尺寸。」謝見君依著雲胡的身形給掌柜的比量著。
「這……」布莊掌柜禁不住咋舌,狐疑的目光粗略地掃了一眼他身上的穿著打扮,尋思這小後生也不像是家中寬裕的公子哥兒。
尋常村里農戶來他這兒,都是買了棉花和布料回去自己縫衣裳,這小後生卻一開口就要成衣,是手裡闊綽,還是不懂行情?他一時拿捏不准,生怕自己看錯了,錯過一條「大魚」。
不過,聽著他的描述,掌柜乍然想起,布莊裡好似是有那麼一件棉衣。原是一戶人家找店裡裁縫定做的,後來到了約定的日子也不來取,他便將這成衣掛了出來,鎮子上的人家都嫌這棉衣顏色不夠鮮亮,掛了許久無人問津,他又讓小二將這衣裳好生包裹起來,琢磨著實在不行就拿回去給家裡人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