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是真的,這孩子知禮數識大體,他弟弟滿崽也教養的好,連我內人都說,滿村里半大孩子中就數滿崽和那小山懂事。」謝禮接著許褚的話說道。
「你要問他課業如何?他雖開蒙晚,基礎卻打得紮實,腦袋也靈光,尋常書本中的要義我一點就通,又是個肯吃苦的性子,我說他字寫得好,但不適應科考,這孩子便日日習字,我那日瞧他常練字的石磚都磨得鋥亮。」,說起自己的學生,許褚眼眸中的驕傲幾乎要滿溢出來。
謝禮可從未見他對旁個學生這般讚不絕口,他禁不住腹誹,難不成像許褚說的那般,福水村要出一位正經讀書人?
倘若真是如此,他這腰杆兒可就在其他里長那兒挺直了,四方鎮下的五個村落有些年沒出個秀才了,前年板橋村出了個少年童生,可把那裡長得意壞了呢。
謝見君不曉得這二人簡短談話間,里長謝禮就對自己寄予了厚望,他照常過著起早磨豆腐溫書,白日裡下地干農活,晚些出村賣豆腐,夜裡雲胡研磨他習字的尋常日子。
六月,布穀鳥叫,催著人收麥子。
第41章
天還沒亮,謝見君就從炕上爬起來了,屋外烏壓壓的一片,整個村落都籠罩在漆黑的霧中,隱約能聽著有布穀鳥的叫聲。
雲胡翻了個身,只覺得手裡空落落的,被衣裳填滿的踏實感驟然消失,他冷不丁睜開眼,謝見君已穿戴好衣衫,正摸著黑往外走,他忙跟著坐起身,一時起的太猛,腦袋暈暈乎乎的,險些一頭栽倒在炕上。
「不急,時辰還早呢,可以再睡會兒。」謝見君眼疾手快地將人托住,只待他坐直身子,緩了緩神,便不著痕跡地收回手。
雲胡手捂著嘴,打了個哈欠,「不、不睡了、」,等謝見君溫完書就要磨豆腐了,他沒繼續賴床,摸索著搭在炕邊上的衣裳,稀里糊塗地就往身上套,連穿反了都沒察覺,還是謝見君提醒他,才手忙腳亂地倒換過來。
趁著謝見君溫書的功夫,他進柴房瞧了瞧昨日泡上的黃豆,泡了一夜的豆子此時都漲開了花,他淘洗了好幾遍,只待瀝出的水變清澈後,才開始照常推磨做豆腐。
六月天熱得很,蹲坐在灶台前煮生豆漿,沒一會兒就熱得滿頭大汗,粗布做的短打黏嗒嗒地貼在後背上,稍動一動,只覺得渾身都刺撓。
豆腐磨好後,謝見君擱放在柴房裡晾著,這個季節蚊蟲多,他往熱騰騰剛壓好的白玉豆腐上搭了塊細密網織的紗布,不放心又蓋了一層紗罩子。
忙活完,從柴房裡出來時,瞧著雲胡正提著掃帚打掃院子,他們今日收麥子,沒空去河邊放鴨子,雲胡掃完院子,就將挖來的荇菜混著谷慷剁碎了,一道兒餵給雞鴨。
見再沒什麼搭得上手的活兒,謝見君進屋去把滿崽叫了起來,濡濕了手巾抹了把臉,又蹭了蹭滿後背的汗,出門時,天剛破曉,淡青色的夜幕中隱著幾點稀疏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