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見君輕嘆一口氣,罷了。
他微微躬身,向山長拱手作揖,「學生只專注於面前的算術題,不曾分神於旁的東西。」。
山長一時無言,打眼瞥見謝見君面前的考卷上,正有謄抄了一半的答案,便揮揮手,讓他坐下了。
「山長,我沒有作弊,我、我就是餓了,偷摸吃了點餅子。」,時良猛地咽了下口水,隨後連忙顫顫地從衣袖中,掏出半個已然捏碎的白麵餅子,遞於山長面前。
這白麵餅子是時良一直裝在身上的,他氣血虛,時不時便眼前發暈,每每發作,只稍稍吃上點東西,歇息片刻便能緩過勁來。
隨堂授課的夫子自是知道,當下見那掰碎的餅子,便立時上前湊到山長身邊,同他耳語道,「山長,該學生體弱,常有暈眩之事,故而帶些吃食,我等上課的夫子都了解他的情況,想來小考時定是那暈眩發作,才不得以如此失禮,還望山長莫要怪罪於他。」。
山長半信半疑地掃過時良,時良咬緊了牙關故作鎮定,不敢讓山長瞧出自己有半點的異樣。
半刻,山長淡淡開口,「即使如此,那便好生作答,你在小考中吃東西,有辱聖賢,若是答完,可提早交卷,別誤了自個兒身子。」。
「謝山長體諒。」,時良拱手道,他神色無異地坐下,執筆的手微微發抖,無人看見之處,他拳頭緊攥,指甲已然深鉗進了肉里。
然則整個過程,常修然就像一個局外人,連同其他幾位考生,樂呵呵地抱臂,看著這場本該他才是主演的荒誕的戲。
謝見君心生不適,只覺得眼前一幕噁心至極。
他強迫自己回神,將這道算術題餘下的部分,謄抄在考卷上後,舉手示意交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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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考後,便可自行散學。
他收拾好書袋,頭也沒回地走出學齋,沒多時,時良竟追了出來,張手攔在他面前,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懦弱?」。
謝見君怔了怔,他心緒複雜,一時沒有搭話,只瞧著時良張了張口,似是還要再說點什麼。
果不然,時良見他不說話,只當他默認了。他輕咬下唇,驀然自顧自地說起了自己的事兒,
「我是被我們縣衙舉薦而來的,我娘擔心我身子不好,在府城無人照顧,便跟了過來,經鄰里介紹在常府做工,好賺些銀錢供我在府學讀書。也不知那常修然是從哪裡得來的消息,便私下裡拿我娘來威脅我,逼我答應考試的事情。」。
謝見君瞭然,點了點頭,只是不解,常修然好歹是院試的第三名,何必冒這麼大的風險作弊,如若事情敗露,時良破罐子破摔,他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等不及細想,時良繼續開口道,
「我娘這些年一直盼著我能出人頭地,若是讓她知道我在學府過得這般狼狽,定然是承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