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是佃農掛在嘴上的少東家,待遇上,也沒有比他們強到哪兒去。
「夫子,您確定我們要住在這兒嗎?」宋沅禮指著眼前破舊的屋舍,不可置信地張大了嘴。
李夫子冷哼一聲,「即使來了平橋村,就把自個兒身上的那股子嬌氣勁兒收起來,你們不光要在這兒住十五日,從今日起,所吃所用,都得要自行動手安排!有這閒工夫抱怨,不如趕緊將屋舍收拾出來,休整一日,明日便去領鐮刀下地割麥……」。
幾人皆是踏進火坑的淒涼模樣,只謝見君神色稍顯淡定,他在福水村讀書時,住的屋子可比這兒老舊多了,更何況當年去服徭役,還睡了兩個月的草窩窩呢。
李夫子也不管他們叫苦,背著手圍著屋舍踱了幾步後,便將學生們要住的廬舍依次分配好,謝見君幸而同宋沅禮和季宴禮分在了同一間。
剛進門,映入眼帘就是窗邊黃泥混著稻草夯的硬邦邦的土炕,宋沅禮將包袱往炕頭上一扔,塵土飛揚,險些眯了眼睛。
他扶著土炕,「咳咳咳」猛咳了好幾聲,這會兒分外想念家中鬆軟的被褥和雕花木床。
謝見君抱著剛從夫子那兒領來的鋪蓋進來,草草打量了屋中簡陋陳設後說道,「這土炕要打掃一下,怕是許久都沒有人住了。」。
「可不呢,夫子就沒想讓咱們在這兒能過得舒坦了……」,季宴禮提著白面兜子緊隨其後。
三人臉上蒙著白布,只漏出眼眸和鼻子,將屋舍從裡到外都收拾了一遍。
這一通忙完,已是大半晌午,宋沅禮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肚子咕嚕咕嚕直叫喚,奈何他長到這般年紀,除了偷吃以外,從未進過灶房,更甭說生火做飯,被分到劈柴的活計,揮兩下斧頭便覺得氣都喘不動。
好在謝見君入府城前一直生活在村里,早過慣了這辛苦日子,應對起來倒也還算是順利。
晚些夫子過來巡視,瞧見先前雜亂的廬舍已經被收整乾淨,鍋中還煨著熱乎乎的白麵餅子和米粥,心中甚為滿意。
平橋村的頭一日,靠著初來乍到的那點新鮮勁兒,雖是一片混亂,但好在勉強都能過得去。
入夜,月影如鉤,鋪滿一地銀輝。
謝見君躺在炕上翻來轉去地睡不著覺,腦袋裡只惦記著抱不到手的小夫郎。
「見君,你想雲胡嗎?我好想我們家青哥兒……」,宋沅禮躺在他身側,同樣地輾轉難眠。
謝見君輕嘆一聲,被宋沅禮這話勾得心頭酸酸澀澀很不是滋味,良久,他緩緩道,「睡吧,睡著了就能見到青哥兒了」。
「明日,我就去找夫子換寢,真受不了你們這有家室的!」,睡不慣炕的季宴禮幽幽說道。
然則,回應他的,只有倆人冰冷無情的背影,以及無聲的嘲諷。
次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