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君這是去哪兒了,可有好些日子沒見了……」,前來買豆腐的婦人笑意盈盈地打趣道,她是豆腐坊的常客,平日裡無事時便會逗留一會兒,閒聊上幾句,這 一來一往,同謝見君和雲胡都熟悉得很。
「學府夫子帶我們下鄉收麥子了。」,謝見君從雲胡手中接過桿秤,將豆腐稱重後,拿油紙包好,遞給面前的婦人。
「哎呦,你們夫子可真是有心了……要我說嘛,這書生,讀再多的書,都趕不及去下到農田裡,親身親歷地做上幾日農活,總是悶在屋子裡讀書,這腦袋都是要迂腐了。」,婦人接過豆腐,擱手裡墊了墊,確認同以往買來的一般結實,臉上笑意更甚。
「您說的是,夫子也正有此意。」,謝見君順著她的話接了下去,「數日不在,勞您幫忙照顧我家的營生了。」。
「小郎君客氣,到底你家這豆腐做的好吃,夫郎又是個實在人,甭說是我了,連這街坊鄰里可都稀罕過來光顧呢。」,婦人被哄得心裡直樂呵,臨走時,直言明日會再過來光顧,她家漢子一日不吃這豆腐,就惦記得抓耳撓腮呢。
送走婦人,鋪子裡暫時清淨下來。
「你這一早奔波回來、定然是累、累了、快些回屋裡歇著去吧、」,雲胡湊到謝見君跟前輕聲道,忽而似是想起來什麼,忙說道,「你是不是還沒、還沒吃飯、餓不餓?灶房裡還有、還有米粥、現下還溫熱呢、」。
「我不累,也不餓,更不想回去歇著,初來見你,心中甚是歡喜,盼著同你多待些時刻,若你執意要趕我走,我怕是要難過了……」,謝見君抿了抿嘴,眸底盛滿了瀲灩的水光,叫旁個人瞅著,還當是他受了多大的委屈。
雲胡立時就不敢再說讓他回屋中歇著的話了,「我、我是怕你累、我也想同你、同你待在一起。」,他與謝見君分別半月之久,又何嘗不想念他?得知自己亦被惦念著,喜意還是打心裡咕嚕咕嚕地冒了起來。
滿崽早就從他家阿兄那兒接過買給自己的零嘴,屁顛屁顛地拎著進了屋子,這會兒鋪子裡只余著他二人。
謝見君十分自然地握住雲胡的手,他的手掌寬厚,並不算柔軟,指腹間還帶著經年習字留下的薄繭,握住他的力道有些重,卻讓人從心而外地踏實,「我此番下鄉,見佃農家的白蘭開得甚好,便買了幾株給你,根莖處糊了濕潤的泥巴,等會兒栽進地里便是,聽佃農說好養活得很,連澆上幾日也能開花……」。
「好好……」,雲胡眼含羞意地點頭,謝見君每每出遠門都會給他帶手信,哪怕有時只是一簇嬌媚的野花,也從不空手而歸,盼歸的心思中摻雜著對手信的期待,讓他時時刻刻都覺得自己是被人放在心裡,好生牽掛著。
「你去村里這幾日如何?吃的怎麼樣?夜裡睡在哪兒?收麥子可還辛苦?」,他壓下心頭滿滿登登的歡喜,轉而關切地問道,前些天府城連連下了兩日的大雨,他擔心得要命,生怕謝見君在鄉下遭了殃。
「都好都好,吃食都是我們自己的,食材上,夫子並未虧待我們,頓頓都有魚肉,睡的是佃農家的屋舍,雖說是窄小了些,但勝在乾淨整潔,我同季宴禮和宋沅禮睡一間屋子,彼此相處得順利……分到手的農活也沒有多少,只是照顧多數人幹得慢些,否則前兩日我便能回來了。」,謝見君事無巨細地同雲胡娓娓說道,至於旁個不順心的事兒,便沒必要讓他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