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原來的學齋因著鄉試都被打散了,同屆的舉子們另立了一間學齋,由山長親自教授學問。
學府的日子照常,只唯獨不同的是,宋沅禮退學了。
酒肆里,
宋沅禮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見君,宴禮,我此生能得您二位好久,乃是我之幸事,今日便當作是我給你們送行了,此去山高路遠,靜待你們金榜題名!」。
「別整這一出,你鄉試名次還不錯,怎麼說不考就不考了?」,季宴禮近日來有些煩悶,眼下聽宋沅禮誠摯一言,非但沒有高興,反而愈加煩躁。
謝見君瞧了季宴禮,復又看向宋沅禮,「你當真是想好了?可別是一時衝動,課業這東西,一旦放下,之後想要再撿起來,可就難了……」。
「不瞞你二位……」,宋沅禮將面前酒盞斟滿,又一杯下肚,打了個酒嗝,方緩緩道,「我家世代經商,如今聖上重農抑商,這些年家中日子都不好過,行商之路也多有不便,是以我才去考了這舉人功名,現今心愿達成,便是不想再繼續吃這苦頭,況且連青哥兒也答應了,你們也知道,我並非是那有遠大志向,能為官造福百姓之人,所以就到這兒了吧,只唯獨惋惜不能同你們共赴上京了。」。
他身子骨一向弱得很,鄉試之後在家病了大半個月,一直到放榜前夕才勉強能下炕,青哥兒心疼他,便說不再繼續考了,能得一舉子,已是為家裡爭了氣,會試之日苦寒難耐,年年都有被凍死的學生,沒得為了這功名,再把命給搭進去。
這話說得明白且在理,謝見君也沒強求,這世間為人者,本就是各有各的命數,各有各的歸宿,他同季宴禮有他們倆的獨木橋要過,宋沅禮亦有他的陽關路要走。
三人推杯換盞,斟至大天明,連肆中小二都已杵著腦袋昏昏欲睡。
分別時,宋沅禮抱拳,「不日,我就要同青哥兒出門去外地走商,經此一別,咱們再相見又不知是何時,怕是連你們啟程去上京參加會試,都來不及相送,故而借著今日聚在一起的時機,權當我給你們送行了。」。
「珍重」,謝見君與季宴禮齊齊回禮,而後轉身離去。
——
雲胡因著早先就得了消息,知道謝見君要很晚才歸,入夜便歇息了。
臨著卯時,身側忽而一沉,隨即他被攬入一個滿是酒氣的懷抱里。
「怎、怎地這會兒才歸、我去給你熬些、解酒湯來、」,說罷,他就要起身。
「別去了,天兒還早呢,睡一會兒就好。」,謝見君將人摟緊,腦袋沉沉地搭在雲胡的肩頭,低聲囁嚅道,「我進門時,瞧見桌上放著一包果脯,怎留到這會兒還沒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