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屏息凝神,正色道:「下官那日在知府大人面前失了分寸,未經查證事實真相,便貿貿然唐突了大人,還請大人降罪!」
謝見君眼神中逶著一絲無奈。
他聽說陸同知這些天一直遊走於商會和糧商之中,意圖勸他們降低糧價,雖碰了無數次壁,但始終沒有放棄。
後來又聽人說,剛開始收糧的時候,陸同知擔心官府後面會以更高的糧價出售,便自己掏錢收了一些,都分去給了烏衣巷那些沒錢買糧食的災民。
如此看來,這人倒也是心繫百姓,只是在這件事上,用錯了法子。
他上前將陸同知托扶起來,笑眯眯地溫聲道:「若是給陸大人這樣為民行事的人降罪,本官怕是要愧對聖賢了,再者說,陸大人,您也是為了百姓,既是如此,那何罪之有?」
陸同知怔住,他瞪大了眼眸,一時之間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佟知府在時,因著稅收一事,他二人在堂前大吵了一架,自此自己就被架空了,成了這知府府衙中可有可無的存在,他還以為這回得罪了謝見君,腦袋上的這頂官帽就要保不住了,誰知這知府大人竟是如此的寬容大量,他肩背躬得更深,恭敬拱手道:
「謝知府大人不存芥蒂,捐棄前嫌,下官必將輔佐大人治理好甘州,還百姓一個安居樂業!」
這一次行禮,無外乎旁的,全全是他的心甘情願。
「陸大人莫要行此大禮,將城中糧價打壓下來一直是您的夙願,托您的福,現下這百姓對府衙讚不絕口,之後管轄甘州,還得仰仗陸大人您的支持了。」
只這一件收糧的小事兒,能收攬到從四品的同知,謝見君自覺來甘州上任的第一把火,燒得還算是有所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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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陸同知剛退下,又有商會的小廝來報,說是會長陳然在春華樓設宴,想請知府大人前去一敘。
這等鴻門宴,謝見君心裡清楚,定然是陳然見城中糧價連連下跌,自個兒又捨不得往外吐錢,沉不住氣了。
正巧他也想會會這個陳然,便欣然前往。
想來陳然能坐上商會會長這個位置,也是有點本事傍身的,這不剛入席,就連敬了三盞酒,嘴皮子一張一合,從相貌到學識,無一沒有他夸不出口的話。
謝見君老神在在地拈著茶杯,聽他在這兒吹捧自己小半刻,才進入了今日宴會的正題。
「知府大人,小的今日請您前來,實則是為了咱們城中的商戶,您也知道,自打官府開始賣糧,咱商戶的日子可不好過啊!」陳然苦口婆心,單單瞧這為難的語氣,這卑亢的姿態,還以為他多替糧商著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