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雲山別過臉去,惡狠狠地瞪向謝見君,「一人做事一人當,歷年來的賑災糧是我搶的,跟他們沒關係,反正走山之後,我家裡人已經都死光了,隨便你們怎麼牽連,大不了腦袋一落,碗大的疤!」
謝見君原本就有些懷疑,這莫名其妙出來的山匪,興許就是當年走山之後,不見蹤影的那些人,如今聽連雲山一說,果真驗證了自己的猜想,只是聽著這話,好似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你搶賑災糧,如今還搶出底氣來了?你知不知道,你把糧食搶走了,那些受災的農戶們,他們吃什么喝什麼?」
「大人,不是您想的那樣,連雲山是活菩薩,這些年,若是沒有他和手底下那些人的救濟,我怕是早就餓死了!」攔路的老嫗驟然開口。
「是啊,大人,他們不是壞人,他們搶賑災糧都是為了我們吶!」
「您不該抓他們!您要抓,就該抓那些貪污受賄的狗官,連雲山也是被逼無奈!」
村民們陸陸續續地給山匪們求情。
「大娘,當年我們村走山遭了難,若不是你們好心收留,我等根本活不下來,你們別向他們這些不做人事的狗官求情,他們只顧著斂財聚富,不會管你們死活!」
謝見君嗤笑一聲,不怒反笑道:「連雲山,你說這話前,摸過自己的良心嗎?不管你們死活,還給你們送賑災糧?若不是知道朝河山有山匪出沒,怕村民受其迫害,本官何必大老遠帶人來跑這一趟?」
連雲山被說得啞了聲,但仍是一臉的不服氣模樣,「你少在這兒裝好人了!當年走山,我們一整個村子都被石頭埋在下面,沒吃沒喝,好些人到最後都是活活餓死,疼死,那時候,你們這些狗官在哪兒?!」
「你別胡說!」陸同知終於吐出了口中的布條,連忙解釋道:「當時的曲蘭縣前任縣令,立時就帶衙役上山營救了,那會兒訴災,佟知府還撥了賑災款!」
「呸!」連雲山往地上狠啐了一聲,「不過是一群人上來裝裝樣子,回去好交差罷了,我們這些活下來的人,家也沒了,親人也沒了,他們隨隨便便地將我們丟在一處空地上,任我們自生自滅,什麼狗屁賑災款,老子連個銅板都沒見著,若不是實在混不下去,我們怎麼可能會山上做土匪。」
雙方一對質,這事兒就變得蹊蹺起來。
謝見君聽陸同知提過,走山是五六年前的事情,真要追溯,怕是連當時的縣令,都已經找不到了。
然陸同知對走山的情況,了解得也不多,只聽著前任縣令來報,說村民都已經安置進附近的村落里了。
連雲山見謝見君和陸同知都不說話了,那馮之越更是跟沒事人兒似的躲在一旁不吱聲,當是以為他們都心虛了,質問起來,愈發振振有詞。
他眼一橫,「還有這些村民,曲蘭縣旱澇頻發,整個甘州都知道,你們這些當官的人,成日坐在衙門裡吃香的喝辣的,貪圖享樂,一到年底就下來要錢要糧食,何曾知道村民們過的是什麼日子?他們就算是紮緊了褲腰帶,也從牙縫裡摳不出銀錢來!每年押過來的,就那點賑災糧,別說是救活一個村子,就連讓大伙兒吃上頓飽飯,都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