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做阿兄的,倒是沉得住氣,一點都不擔心!」
後院裡,雲胡斟了一盞茶,推給打方才就一直背靠著椅子,老神在在的謝見君面前,「緣何不讓我過去瞧瞧?滿崽若是吃了虧可如何是好?」
他擰著眉頭,不滿地嗔怪道。
「那崽子就不是個能吃虧的主兒…」謝見君端起茶盞,撇去面上的浮沫,輕抿了一小口笑道,「我上回同他扳手腕都輸給他了,這一般人奈何不了他,況且,李盛源也在跟前守著呢。」
「李先生歸李先生,你是你,這能是一碼事兒?這誰家的哥兒,像你養得這般糙實?」雲胡念念叨叨,回眸見陸正明牽了馬過來,眸色暗了暗。
「大人,咱們該回了。」陸正明將韁繩拴在樹下,上前抱拳行禮,「天色不早了,這會兒走,都得要摸黑才能到東雲山。」
謝見君聞之,擱下手中的茶盞,「知道了,這就走了。」
「是…」
陸正明一走,雲胡臉色更不好看,他不情願地張了張口,「你這便要回去了嗎?」
謝見君從這話中聽出了滿腔的不舍之意,上前捏了捏他的後頸,「過些時日,東雲山那邊下完種,我就回來了,還得忙活四月中旬的府試呢。」
雲胡撇撇嘴,臉別向他處,低低地囁嚅道:「到底是為了四月府試…」
謝見君聽著這酸溜溜的腔調,笑彎了眉眼,抬手捻下落在他肩頭的一抹青芽,「小雲掌柜如何還吃起醋來了?」。
雲胡被他揶揄地臉紅,輕推了推他,「快走吧快走吧……趁著天亮,你們早些回,往東雲山走都是山路,夜裡總歸是不安寧的。」
「瞧瞧,我這還沒出門呢,便是已經等不及片刻,就開口催促了……」謝見君眉梢微翹,聞聲打趣道。
「還不是擔心你走夜路!」雲胡沒好氣地嘟囔了一聲,跟在他身後一道兒出了門,「這吃的喝的,我都讓人備好了,你路上走慢些,莫要著急忙慌地趕路,實在睏乏得厲害,就在常德縣休整一夜……這天兒忽冷忽熱的,夜裡可別蹬了被子,早起也得套件厚實外衫,若是身子有恙,萬萬不能自己扛著……」
打在福水村時,他就常送謝見君出遠門,這麼多年下來,總也忍不住絮叨兩句,哪怕是知道眼前人足夠能照顧好自己了,每每還是擔心得不得了。
謝見君又何嘗不知,左右這些話翻來覆去地囑咐了好些年,現今卻依舊是常說常新,不過雲胡樂意念叨,他亦是樂意聽,這在後院門口又耽擱了一刻鐘的功夫,陸正明來催,二人才分別。
縱馬走出老遠,他一回頭,仍見雲胡一襲月白長衫,立在門口,風吹起他寬大的袖擺,遮掩住他單薄的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