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胡淺淺地吐出一聲嘆息,一時不知作何感嘆。
「大雨來了……」滿崽掀開救濟棚的油苫布,側身鑽了進來。
早起雨淅淅瀝瀝下著時,大伙兒都以為這場暴雨將要停歇,誰知不過吃了個早飯的功夫,這雨勢便愈發激烈起來,埋在眾人心中的陰霾不由得沉重了幾分,誰也說不準,下一刻能是個什麼光景。
滂沱雨幕中,一聲尖利的哭喊,給這場突如其來的天災又增添了一抹灰暗。
「出什麼事兒了?」雲胡斂去淡淡的憂慮,探身向外看去。
東哥兒打著油紙傘,站在棚子外聽了一會兒,進來回話,「掌柜的,好像是有人在哭喪。」
哭喪,就意味著死人了……
雲胡聞之愕然,連忙拿起擱放在角落裡的傘,揭開油苫布便出了門,循聲而去,滿崽緊隨其後。
同樣聽著動靜,從自己棚子裡出來的人也不在少數。
諸人或披著蓑衣,或打著傘,七七八八地將哭喪之人圍成了個圈。
「哎呦,是他家漢子呢……」
「說是出去買東西,被水沖走了,溺死的……」
「這也怪了,那水分明只有齊腰高,不過就是踩在石子上滑到了,偏偏站不起來,人就這麼沒了……」
「好好一個年輕漢子,撒手人寰了,留下這寡哥兒何去何從吶……」
都是來崇福寺避災的人,這會兒聽著小哥兒的慟哭聲,誰心裡也不是個滋味。
別看滿崽平日裡都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性子,但其實眼窩子淺得很,這會兒早已悄悄紅了眼,背過身去,抹了把眼淚。
雲胡聽說那屍身腫脹得厲害,幾乎辨不出人形,怕一朝生變,嚇著這崽子,就讓東哥兒先把他拉回棚子裡去,而後將手中的傘向一側偏了偏,罩在了伏在地上哭訴的哥兒身上。
「還以為只是下雨,沒尋思竟然出了人命……」
「瞧瞧這雨下得越來越急,之後可怎麼辦?我們家出來時,屋頂都被砸塌了……」
「誰家不是?我養的雞鴨都來不及安置,就被官爺帶到這兒來了,也不知道家裡啥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