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記得你家就在昌平街上,既是順路,回去報個信,你這兩天都獨身待在外面,又趕上暴雨,家裡人該擔心了。」
「謝大人體恤,下官這就帶人過去。」說著,陸同知隨手從一旁避雨的府役中點了五個人。
一行人穿戴好蓑衣和笠帽,像捆螞蚱一般,用粗麻繩將自己與前後二人牢牢地拴在一起,風馳雨驟,長街成河,他們每一步都走得極為小心,生怕一個不留神,腳下一滑,便跌入水中被沖走。
目送諸人消失在雨幕中,謝見君朝著同在酒肆檐下的府役們招了招手,預備著前往下一處集市。
「大人,您瞧那是什麼?」眼尖的喬嘉年一把扯住他的衣袖,手指向橋下。
謝見君順著望過去,只見一木盆浮在水面上,伴隨著急流,上下起伏,嬰孩聲啼哭聲忽遠忽近。
「糟了,是個孩子!」他驟然心裡一沉,雖不知嬰孩如何出現在此處,但若是不趕緊打撈起來,木盆眨眼就會翻入水中。
「來幾個人!」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那木盆,連發號施令都不曾挪開視線。
很快便有三五個身形高大的府役走上前來,他們撈了一上午的人,彼此配合默契,麻繩一捆,相繼淌進了濁水中。
謝見君跟著同行,一面走,一面拿小木棍,沿途戳戳點點地探路,原因無他,這條長街上原是有排水的石渠,平日裡拿石板蓋著,但因著經年累月的人行馬過,加之被雨水沖刷了兩日,早已經薄弱不堪,稍稍不注意,就容易一腳踩空陷下去,他擔心孩子沒救上來,再給搭上自己人。
越往橋下走,積水越深,快要半中央時,已經沒過半胸,好在此行搭救的人身量都高,不至於受制於此處。
本以為只有個被涌動水流推及到此處的影兒,然到了跟前,他才瞧著那木盆雙耳,皆用麻繩捆著,麻繩的另一側則是系在一哥兒身上。
那哥兒不曉得被困在此處多久,好不容易等到人過來,抬手指了指那木盆,「勞煩救我孩子……」,他聲音聽上去沙啞虛弱,似是在這兒呼救了許久。
府役長臂一撈,連盆帶孩子一併舉過了頭頂。
「你怎麼樣?」謝見君瞧著哥兒神色有異,等著府役救下孩子,便關切問起。
「我身子卡在石板里,動不了了……」小哥兒艱難道,似是怕眾人不信,他還憋了口氣,費勁地掙扎了一下,只聽著水下傳來悶悶的石板晃動的聲音,人卻是紋絲不動。
最擔心的事兒沒發生在府役身上,但讓這小哥兒遭了殃,謝見君不敢貿貿然地上手,而是同幾個府役一道兒憋氣,潛下黑褐色的渾水中,想看看現今是何種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