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大夫的餘光悄悄地瞥了一眼雲胡,心道知府大人的夫人,行事作風這般有悖常理,自古「寧拆一座廟,不破一樁婚」,他不幫著勸和也就罷了,還讓女子和離,這哥兒和女子除了嫁人,還能幹啥?
劉秀蘭何嘗不是這般心思,「小雲掌柜,民女領了您的好心,但如今我們已經有孩子了,孩子尚在襁褓之中,我不能讓他沒了娘親。」
「那就把孩子一併帶走!」雲胡不以為意道:「你手腳麻利,又會縫繡女工,何至於養活不了自己,平白收他們一家人的磋磨惡待?你若不成,盡可以來尋我,還能讓你流落街頭?」
劉秀蘭大驚失色,「他們斷斷不會讓我帶走孩子的!而且……」她遲疑須臾,「我那夫君也並非是一無是處,他還是疼惜我的。」
見狀,雲胡便不再說什麼。能幫的忙,他都幫了,饒是再看不過眼,再可憐劉秀蘭,餘下的事兒也是人家關上門來自己家的事情,並非他這外人能插得上手了。
他極輕地嘆了口氣,後忽而又想到,若當年謝見君是原來的那個人,自個兒沒準亦是同女子一般境地。
壓在心中的那口濁氣吐不出來,他帶著竹笠,悶悶地尋了塊高處的石頭坐下,從這兒向遠處望去,正是盤踞在城外蜿蜒的濉河。
彼時,謝見君正命人在城牆上就地紮營,暴雨不過將將下了兩日,濉河的水位便比先前漲了三尺,他委實不放心,生怕一個疏忽,引得河水灌進城中,百姓遭殃。
為防患於未然,他命人將沙袋堆積在河堤上,並以裝滿石塊的竹籠為奠基加固,除此之外,還徵募了一部分身強力壯的民戶,用柴草堵塞城牆透水漏洞之處,並協助府役,分段嚴密監視濉河水位。
忙忙活活了近七日,他日夜宿在城牆的營帳中,寸步不離,幾次惦記著雲胡和家裡人,想要回城瞧瞧,都生生地忍住了。
如此,第八日清早醒來時,一輪紅日當空照,接連傾盆了數日的暴雨,終於消停下來。
雨停了,城中的積水猶在,為了讓甘州儘快恢復以往繁榮境況,謝見君馬不停蹄地帶著人清理樹木雜物,疏通淤堵的石渠,好用來排水除澇。
然這些都是小事,如何安置先前被送去崇福寺的那些災民,成了他現下最頭疼的問題。
暴雨過後兩日,一直在崇福寺與災民共存亡的小雲掌柜回來了,他神神秘秘地將謝見君拽進屋裡,悶著頭從陶罐里往外扒拉銀錢銀票,洋洋灑灑地鋪了一張床,
「你覺得,我以甘州商會的名義,在城中蓋一處安濟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