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在工房保存的石渠輿圖還能用,他能看出來,當年設計此布設之人,是花了心思的。
先人從城中最高點的地方挖渠,本著「城內高,城外低」的原則,在溝渠底部鋪設了一節節陶筒,這些陶筒猶如蜘蛛網一般,連接著城內的每家每戶,最終匯集成一條通往城外濉河的水溝。
只是這法子是個好法子,但修建時卻偷工減料,用料粗糙不說,還缺乏日常的維護,故而他這次打定了主意,要好好地拾掇拾掇。
「大人,咱們要修這石渠,首先是得將淤堵的陶筒清理出來。」工房官員望著密密麻麻的石渠排布圖,鄭重其事地說道。
謝見君心想這還用得著你說?不光得清淤,還得讓民戶知道,這石渠是用來排水的,不是用來給他們行方便的。
他合計著讓巡城的府役不定期地茶攤,若抓到逕自往石渠中傾倒污物的人,罰款二百文,另外再打掃七日城中的公廁,以儆效尤。
但這遠遠不夠,規矩的養成不在於一朝一夕,還是得琢磨出來個更有效的法子。
「大人,下官心裡尚且有一法子,不知道當不當說?」說廢話的官員繼續說著廢話。
謝見君默不作聲地做了個請說的手勢,心裡又禁不住吐槽起來,有話就但說無妨,他還能吃了他們不成?這怎麼陸同知帶出來的官員,都喜歡賣關子?
那官員不知其心中所想,兀自拱手做了個禮,才不緊不慢地說道:「為防止這污物發酵,脹裂管道,咱們將這石渠里的排水管道都打上小孔,小孔之內再以空心竹子填補,這樣濁氣便能從竹管中排出,以此來極大改善淤堵的問題。」
「倒是可以一試……」謝見君當即拍案應准了下來,這有道是「術業有專攻」,他對修繕石渠了解不多,以往看過的書中也未曾有過詳細地講解,便只能依靠著工房官員多年來的經驗,幫著拿主意。
報名的近千名民戶生生費了十日,才將輿圖中標記著的石渠里的污物,給清理乾淨,這段時間,滿城臭氣漫天,只在外稍稍停留半刻,就熏得人雙眼發黑,神志不清,故而眾人出門時,不得不帶著口巾,身配大黃、蒼朮以避之。
好不容易排污清淤的工作結束,謝見君同工房官員,馬不停蹄地指導著匠人們,更換石渠中破碎的陶筒,以磚石代之。
民戶白日裡上工,酉時過半便帶著蓋屋子的傢伙什兒回家,壘牆的壘牆,補屋頂的補屋頂,就連因暴雨停歇的廉租屋,也陸陸續續地恢復了動工,一時間整個甘州府城都忙得熱火朝天。
在這之後的數日,又淅淅瀝瀝地下過幾場雨,大伙兒經歷過滂沱的暴雨後,對這點毛毛小雨全然不當回事兒,一條街上行人熙熙攘攘,連個打傘穿蓑衣的也沒有。
雨下起來沒完沒了,牆邊都生了霉斑,屋子裡更是濕津津的,蓋在身上的薄被似是被水浸泡過一般,拎起來沉甸甸泛著潮潤。
某日,日頭上來。
因著安濟院,在關口巷忙碌了小半月的雲胡,正和王嬸子在後院裡晾曬被子和褥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