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婆婆踩著小腳,顫顫巍巍地上前扯了扯雲胡的衣袖,「您說的這收容之人,又是如何登記呢?」
她兒子早夭,前些年又沒了夫君,家裡只余著她一人,這次暴雨,祖屋的房頂還塌了,正愁沒個瓦檐安身呢,安濟院這把柴火便熱騰騰地燒過來了。
「大娘,這兩日即可。」雲胡拍拍秦婆婆枯瘦的手背,溫聲溫氣地安撫道,「您若是不方便,等會兒留下,我讓宋管事兒先行給您登記。」
「哎、好好好。」秦婆婆大喜,想著自己餘生的日子終於有了著落,灰白渾濁的眼眸中都現了笑意。
往後幾日,安濟院的招募如火如荼。
沈卓應了縫補護理的營生,帶著子春搬進雲胡特地修繕的,用作夥計休息的屋舍中。
經商戶和府衙的人考核過,鰥寡情況皆為屬實的老人,也相繼被收容到了安濟院。
「秦婆婆,那安濟院,當真有他們說的那般好嘛?」諸人在外觀望了幾日,逮著回家拿東西的秦婆婆問起。
「好嘛……」秦婆婆扯了扯自己身上新做的夏衣,「這就是裡面的管事兒發的,說冬日還給新棉衣呢。」
「每個月就掏十文錢?」
「是吶,又給吃又給住,還可以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兒來賺錢哩。」秦婆婆笑得一臉褶子,臉色肉眼可見,較先前紅潤了不少。
而他說的力所能及的活兒,是雲胡吩咐下來,挑杏核的活計。
從青哥兒家收了上百斤的甜杏,挑核剝皮成了難事兒,他想著與其招新夥計來幹這活,倒不如外包給安濟院的人。
有些老人只是腿腳不便,但手上活兒利索,甜杏在她手裡,一剜一轉,杏肉就一分為二,可比年輕小伙子幹活要麻溜多了。
這聽說能賺錢,還有新衣服穿,原先篤定安濟院是騙人地方的人,多多少少有些動搖了,他們中間不乏有女子哥兒外嫁,兒子外出討生活且常年不回家的留守老人,原是在集市上賣些自己縫製的香囊繡帕,以此賺點三文五文來填飽肚子,有時一整日不開張,連個熱乎饅頭都沒得吃,現下安濟院只要十文錢,拼了這一雙手,還能賺不出來?
有願意去的,自然就有不願意去的,這不去的人,並非覺得安濟院不是好去處,只是有兒子在身邊,擔心自己這一走,兒子就要背上不孝的名聲,故而,即便日子過得拮据,也硬撐著面子,不肯松這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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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雲胡忙著甘盈齋和安濟院,成日裡陀螺似的腳不沾地,那邊,身為一州知府的謝見君也沒能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