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有安濟院的事情還時常懸在心裡,雲胡安排好人手後,便決計跟著青哥兒回甘州。
此番留下主事兒的人,是從甘盈齋開張以來,就一直跟在身邊的王喜,雲胡對其妥帖得體的辦事能力一向放心得很,索性就將分鋪的差事兒全權交給他,另還多留了三個趁手的夥計。
回程當日,王喜前來送行,同雲胡行過禮後,朝著周時雁招招手,將人喚下了馬車。
他這些時日一直奔波於新鋪子的修繕,到今個兒才得了幾分閒空,便忙不迭趕過來。
雲胡挑開竹簾一角,見二人站在蔭郁樹下,不曉得在說些什麼,那王喜生得高大,周時雁單薄的身形都被他擋得嚴嚴實實,半點情形也見不得。
「看不出來你還愛湊熱鬧。」青哥兒搖著紙扇,坐在一旁打趣道。
雲胡斂回眸光,難為情地抿抿嘴,「我這、我這不是關切關切鋪子裡的夥計嘛,他們自打跟了我,都有段時日了。」
說話間,周時雁已經回來了,她臉頰紅撲撲的,不曉得是方才日頭盛曬的,還是因為旁的,耳後別著一支水靈靈的絹花,更襯得人俏麗。
雲胡瞧著那絹花的式樣眼熟得很,仔細想來,應是初來曹溪第二日逛去首飾鋪子時,王喜偷偷摸摸買下的那一支,他壓下心頭的訝然,同青哥兒視線短暫一碰,倆人不約而同地笑彎了眉眼。
誰能想到,曹溪一行,不光收穫了開分鋪的意外之喜,還見證了夥計們之間的絕美愛情,往回走的路上,雖是思顛簸,但云胡心情甚好。
只不過謝見君就沒有這麼好的興致了,滿崽貪涼,吃壞了肚子,逛下一大碗黑黢黢的苦湯藥後,夜裡竟發起了熱,燒得整個人都暈暈乎乎。
「阿兄,我好難受。」小少年平躺在榻上,蔫蔫兒地念叨。他打小放養著長大,一向身子骨強健,到如今這個年紀,幾乎沒生過什麼大病,這回可謂是病來如山倒了。
謝見君將井水浸濕的帕子敷在他滾燙的額前,低聲安撫道,「好好睡上一覺,明日起早就沒事了。」雖知道這場病是崽子自己折騰出來了,但畢竟是自個兒悉心看顧長大的孩子,當下瞧他這股子難受勁兒,做阿兄的人,哪裡還捨得說什麼責怪的話。
「都怪那罈子荔枝太好吃了!」滿崽拖著喑啞的嗓音憤憤然道。荔枝是季子彧送過來的,說是未成熟時就從枝上摘下來,抹去外皮上的水珠,擱放進瓷壇,用蠟封住口,便可保存些許時日,想來這東西珍貴得很,攏共就送來了六個小罈子,區區一下午的功夫,他自個兒就吃完了一小罈子。
「這荔枝雖甜,但不能貪食,尤其這一路過來,都是拿冰塊煨著,到了這邊,王嬸子還給你吊在了水井裡,可不得受涼?」謝見君順著話茬,溫溫溫和和地嗔怪了兩句。
這語氣聽上去並不嚴厲,滿崽也便有了膽子,黏黏糊糊地撒起嬌來,「阿兄,你快別念叨我了,我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