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夜沉沉,謝見君秉著燈籠從屋外進來。
「小夜貓,還不睡?」他見雲胡平躺在榻上,雙眸直愣愣地盯著頭頂的木頭房梁出聲,挑眉打趣了一聲。
「我餓了。」雲胡聽著動靜,一手托著高高隆起的小腹,側身癟著嘴有些委屈道。
「王嬸兒蒸了米花糕,想不想吃?」謝見君翻出個軟枕擱放在他後腰處,「那灶台上還煨著骨湯,悶燉了一整日呢,我去給你端一碗來?」
雲胡咂摸咂摸嘴,尋思了好半天,「我想吃素湯麵,就是、就是、」,他說話猶猶豫豫,似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想吃我做的?」謝見君支著臉頰,笑眯眯地瞧他,「是之前在福水村時,我常做的陽春麵?」
雲胡靦靦腆腆地頷首,他白日去甘盈齋點卯,正巧遇著長延街新來的一家麵館開張,便去嘗了嘗鮮,那素麵雖擀得勁道,滷子也鮮香可口,可他偏偏就回憶起數年前冬夜,四面漏風的牛棚里曾吃過的那碗,冒著白涔涔熱氣的滾水湯麵。
這不眼巴巴地惦記了一整天,晚上用膳時心中還盼著,到方才歇下,這股子念頭便愈演愈強烈,直叫人惦記得抓耳撓腮地睡不著覺。
「在這兒等會,我去去就來。」謝見君重新燃起燈籠,搭了件薄薄的外衫就要出門。
「太晚了,你別去了,我不吃了,明日、明日再說。」雲胡將人扯住。
「不打緊,這要是吃不上,你怕是要睜眼到天亮了。」深知自家小夫郎性子的謝見君篤定地笑道。上個月小夫郎一時興起想吃鮮果子,他跑遍了整個府城也沒買著,雲胡就縮成一團坐在床邊,抽抽搭搭地掉了半宿的小珍珠,連帶著腹中孩兒也鬧騰得厲害。故而這回,不過一碗湯麵而已,說什麼也得滿足了。
揉了面,起了鍋,忙活了小半個時辰,他端著一碗熱騰騰的素麵回屋。
雲胡立時就丟下手裡繡了一半的小肚兜,湊上前猛嗅了一口,「好香吶!」
「如今已是夜半,少吃些打打牙祭,免得脾胃積滯。」謝見君放吹至微微涼後,才遞給小夫郎。
雲胡討巧似的抿嘴笑了笑,「我只吃一點點。」,說著,他挑起一柱麵條,送入口中。
這麵條扯得極細,根根分明地散落在碗底,如翡翠一般青碧的小蔥點綴其間,更添一份鮮香。
「可還合胃口?」謝見君抹去他嘴角沾染的星點湯汁。
雲胡手捧著小碗,輕點了點頭,明亮亮的眼眸中盡數是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