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文宣被自己這倆學生的一唱一和逗得直笑,須臾,他端起秦師爺奉上來的熱茶,淺斟了一口,潤了潤嗓子道:「見君,你明日將移民就粟,以及豐盈倉之舉一併整理進奏章中,先行交於方旬,讓他幫你參謀一二,若有可行之處,便奏明聖上。」
謝見君正有此意,他悶頭盤算得再怎麼完備,沒有方旬的點頭,這摺子也遞不到崇文帝跟前去,倒不如趁此機會,摸摸方旬的行事品性。
三年前,他在翰林院任職時,曾聽聞同僚說起,這位尚書大人乃是崇明縣主之子,承蒙祖上陰德,當年以二甲進士的功名入仕,不惑之年就做到了戶部尚書的位置,為人圓滑處世,審時度勢,故而結交了不少大臣,這些年在朝中一直都是順風順水,即便面對爭權奪嫡打得火熱的太子和三皇子,這人也是不討好不得罪,一碗水端得極平。
謝見君最是佩服這樣的奇人,琢磨著無論如何都得去會會,遂轉日辰時,他剛進戶部,就將斟酌了一整晚的奏章,呈送到方旬面前,想聽聽他的見解。
然方旬仔細翻看完手中的奏章後,略顯無奈地將奏章遞還給他,「謝左丞,這豐盈倉的舉措不錯,但就是戶部沒錢。」
第234章
謝見君早料到方旬會推脫,當下便將奏章按在公案上,「尚書大人莫要急著駁回,若豐盈倉的建成,不須得從國庫掏一分一厘,當是可以一試?」
「哦?」方旬驚訝,「左丞豈不是在說笑?即便如你奏章中所言,僅在欽南,宿州,南陽等幾處多災貧困之地建豐盈倉,但倘若沒有國庫在其背後支撐,恐也會難以運作起來。」他說的都是大實話,這些年國庫空虛,司農仰屋,戶部身為陛下的錢袋子,每日兢兢業業地維繫國政,只恨不得將一個銅板掰成兩個花,哪裡還有餘錢由著這位剛上任的年輕左丞折騰?單這回欽南水患的五萬石糧草,都是費盡心思湊起來的,更別說建勞什子豐盈倉了。
他自認自己勸說得足夠明了,哪知謝見君聽了他的話,沉穩面色不減,反而不緊不慢地繼續說道:「下官知曉尚書大人的顧慮,豐盈倉並非一時興起的念頭,下官也是在實地考察過民情後,才得出此舉,是用以賑災的最有效最快速的法子。」
「那你說說,不用國庫負擔是為何意?難不成豐盈倉是一磚一瓦自己搭建起來的?那糧食也是不花錢,自己長腿跑進糧倉里的?」方旬面露不耐道。他何嘗不拿災民的性命當回事兒,但在其位謀其政,多數時候都是身不由己,不得不捨棄些什麼。
「尚書大人此言差矣,建豐盈倉大可不必大動干戈,由知府出面,在城中尋幾處無主之屋,招募匠人們將其簡單翻新修繕一番,便可投入使用,只肖得日常注意內澇走水即可……至於頭茬採買糧食,可以施以恩惠鼓動商戶們捐納,或說動城中樂善好施之人同官府合作,而這往後的補倉,則更為簡單,糴糶的價差,還有中歉之年向百姓出貸糧谷種子所獲的利息,都能夠彌補豐盈倉運轉過程中的損耗。」
謝見君說的頭頭是道,看得出來是正經思慮過的,字字句句皆是為民所願。
方旬不忍潑冷水,但念及他在甘州任三年知府期間,的確大有建樹,便鬆口說要將奏章呈送給陛下檢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