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大人此言差矣……」季宴禮見不得有人在他跟前明里暗裡地諷刺謝見君,遂又跳了出來,矛頭直指那管大人。「師弟方才所說,是站在西戎王的角度上,分析他此番求和的心理,但您仔細琢磨琢磨,開放互市,於我朝也並非無一益處,這一來西戎過境售賣的東西需得徵收賦稅,這部分稅費可用於豐盈國庫,二來減少軍費的開支,解決軍餉之需,三來,邊境苦寒,我朝百姓少有禦寒之物,年年凍死傷無數,若因此獲得西戎的皮毛得以驅寒取暖,過上安居樂業的日子,何樂而不為?」
他三兩句話就懟得管大人失了聲。
謝見君忍著笑,抿了抿嘴,趁私下裡無人注意之時,朝他豎了豎大拇指,以示贊同。
這小動作怎會逃過師文宣的眼睛?他輕咳了兩聲,略帶責備的眸光從二人身上掃過,而後看向悶不吭聲的門生們,「諸位有何見解?」
即使站隊於太子,但也並不意味著大伙兒都志同道合,很快,這些官員便自發分為了保守派和激進派兩個陣營,嘰哩哇啦地為了互市一事兒爭吵起來。
保守派認為西戎此舉實乃居心叵測,妄圖通過互市,添補自己所缺,以便進一步侵占我朝領土,還說先帝關閉互市,是保我熹和之國運,若趕在此時由陛下重開互市,便是壯哉西戎。
激進派則像是卯著勁兒要跟保守派對著幹似的,認為此時以熹和如今的境況,實在不適合同西戎無休止地開戰下去,造成兩敗俱傷的惡劣局面,應趁著這個機會休養生息。
兩邊你來我往地吵吵了大半日,也沒能吵出個妥善的對策。
眨眼太陽落山,屋中稍顯昏暗,口乾舌燥的眾人難得默契地齊齊看向坐在書案後的師文宣。
「請尚書大人定奪。」
然尚書大人並未搭腔,探尋的眸光一直落在他那位不曾表明自己立場的好學生身上。
就見謝見君一手隨意地搭在案几上,一手捏著茶盞,時不時淺斟一口,俊雅的側顏隱在氤氳茶氣中,讓人猜不透他此刻在想些什麼。
「見君,為師府里的茶,好喝嗎?」師文宣問。
謝見君被問得一怔,他茫茫然抬眸,瞧這剛回神的迷糊模樣,生怕旁人瞧不出他方才神思都跑到天外去了。
「先生府里的茶自然是上品,只是學生單見淺聞,識不出這是什麼茶,若是有幸多品上一品,想來能長長見識……」
他話說得直白又坦蕩,絲毫不介意在朝中眾臣面前暴露自己沒見過多少世面的鄙陋。
屋中一聲短促的哂笑轉瞬即逝。
師文宣無奈地搖搖頭,「你吶,就知道惦記為師府上這點好東西……也罷,等會兒走時,為師讓秦師爺給你備上兩罐,這可是陛下的御賜之物,為師尋常都捨不得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