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見君聞之一怔,只覺得迎頭潑過來一盆冷水,連心都一併墜入了冰窖。「送往京中」就意味著崇文帝決定要將此法子長期實施下去,但他原本的初衷,僅僅是為了讓邊境將士,無後顧之憂地對戰西戎。
「朕打算傳令下去,從即日起,商戶們需按照當市的糧價,將糧草折成餉銀送往京中……」崇文帝還在自顧自地說著。
這回輪到謝見君忍不住了,他上前一步,出聲勸阻道:「陛下,『入粟拜爵』不宜長久,商戶趨利附勢,必然會大肆搜刮糧食,囤積居奇,侵蝕農戶,到時苦的照樣還是黎民百姓!」
崇文帝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有吏部監察,朝中地方百官監督,斷不會出現如謝卿所言的惡行,謝卿怕是多慮了……」
難怪沉穩內斂如太子,都能跟他們這位聖上不分場合地大吵起來,謝見君此刻簡直想要罵娘了,他甚至責怪自己當初就不該多言,打著重農貴粟,各得其所的主意,沒想到到頭來卻成了助紂為虐的劊子手。
須臾,崇文帝見著他臉色不佳,「謝卿,你為何不說話了?」
謝見君抿了抿嘴,「微臣所言,必是陛下不愛聽的,既是您不愛聽,微臣又何必給您平添憂慮,陛下當以龍體為重,切莫動氣。」
崇文帝擺弄著手中的賑災名錄,微眯著眼瞧他,「知道朕不愛聽,那你就說些朕愛聽的話來。」
「請恕微臣愚鈍,不敢妄言。」謝見君拱手致歉。
他話說得規規矩矩,讓崇文帝有氣也發作不了。
「朕心意已決,『入粟拜爵』就按照朕的說來,這法子是你舉薦給朕的,這事兒便交由你去辦……」崇文帝驟然咳嗽了兩聲,身邊李公公立時將丹藥遞了上去,「陛下,您該吃藥了。」
謝見君掃了一眼木托盤上放置的兩粒褐色丹藥,像極了小時候吃過的麥麗素,他迅速斂回眸光,咬著牙將差事兒應了下來。
走時,照理是李公公送他出門,他便藉機打聽起崇文帝的病情來。
「哎呦,聖上這病,可有段日子了。」李公公掐著尖細的嗓音回話道,「初時,只是感覺燥熱無力,後心悸暈眩,夜裡氣喘難眠,偶時還會驚厥……」
「太醫怎麼說?」謝見君問。
李公公搖了搖頭,「太醫一波接一波地過來請脈,又是開方子,又是針灸,但都收效甚微……不過有了國師調製的丹藥,陛下已經好多了,只是近日來藥效減弱,陛下便由每三日一服,改為了每日一服,聽國師說,他正在研製新的丹藥呢,想必陛下的病,不日就能好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