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見君強撐著精神到這會兒已是極限,應付完齊太醫,一閉眼便陷入了混沌之中。
所謂「病來如山倒」,他這身子一會兒冷一會兒熱,像是在寒冰火球里不停地來回翻滾,捏著嘴硬灌下去的湯藥,轉瞬就吐了個乾淨,雲胡衣不解帶地貼身照顧,擔心他再受風著涼,將屋子烘得暖騰騰的炭火不斷,還以此為由,謝絕了前來登門探病的人。
熬過了最初始的兩日,到第三天,謝見君才勉強緩過神,能慢悠悠地下地走動幾步,不用時時臥床。
雲胡剛寬了心,轉頭宮中又來人了,說聖上有令,命左丞大人即刻進宮面聖,不得耽擱。
他一把將溫熱的帕子摔進木盆里,「還讓不讓人喘口氣了!」
「準是有要緊事情……」謝見君讓明文將朝服翻找出來,一件一件地往身上套。他大病未愈,本就沒什麼力氣,衣帶繞在指間幾番都系不緊。
雲胡拍掉他的手,冷著臉幫他把朝服穿戴齊整,還不忘往腰間革帶系上辟邪的香囊,以及從白雲寺求來的平安扣,仿若宮中那位是窮凶極惡的洪水猛獸似的。
謝見君乖乖巧巧地任小夫郎擺弄,不敢吱聲。上馬車時,懷裡被塞了個熱烘烘的手爐,雲胡蹙著眉頭站在馬車外,望向他的眸底寫滿了擔憂。
有外人在,加之自己還在病中,他不便同小夫郎親熱,遂抬手捏了捏雲胡柔軟的耳垂,莞爾道,「放心,最晚日落前,我便回來了。」
雲胡沒吭聲,側身讓開行進的路。
目送載著自家夫君的馬車愈行愈遠,他立在飛雪中,極輕地吐出一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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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前來府上下詔的小太監,謝見君瞧著眼生,遂上了馬車後,便靠在一旁假寐。
馬車行出幾里路,察覺到自己被人輕推了兩下,他微抬了下眼皮,就見那小太監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小謝大人,小的是師大人特地派過來的。」
一聽是師文宣的人,謝見君猛然坐直身子,趕在這個時候出現,一準是給他打預防針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