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見君篤定崇文帝捨不得通商互市這塊大肥肉,否則他在殿前直言不諱之時就被處置了,然壓著不提,這位皇帝肯定有自己的思量,無非是再等兩日罷了。
這期間,他將那日崇文帝為安撫自己開出的條件又琢磨了一番,愈發覺得不對勁。
讓商戶將糧食折成餉銀送往京中,不就是妥妥的賣官嗎?這底下朝臣偷著賣,皇帝光明正大地賣,本質上有何區別?
再者言,一朝趕上凶歉之年,地里顆粒無收時,有錢無糧照樣白搭,總不能讓災民們啃著銅板充飢,論到底,糧食才是硬通貨!不然西戎為何大費周章地來求和?不就是他們的草場上種不出糧食來嘛,到崇文帝這兒,竟拿糧食不當回事,光惦記著商戶褲兜子裡的那點銀子!
且,若放任商戶們以錢換爵,保不齊可能惹出銅錢私鑄的亂子來,屆時,他身上背著的罪名豈不是更重了?
不行!不行!
謝見君也不養病了,轉日又請旨面聖。
好巧不巧,這回跟國師偶遇上了。
倆人一直沒有什麼交集,封禪大典的事情都是右丞跟欽天監交涉的,按理說點個頭就算是打過招呼了,誰知這位給聖上汆「伸腿瞪眼丸」的江湖道士竟將他攔住,張口就說聖上剛服過藥,正在休息,不宜此時面聖。
謝見君滿頭問號,心道崇文帝還沒說不見他呢,而且,他都請旨了。
禮貌表達自己此行是有急事之後,他繞過國師,照舊讓內侍通傳。
一進尚書房,謝見君便感覺有些不對勁,這屋中安神香的味道似乎比以往燃得都要重。
崇文帝側倚在榻上,一隻手懶洋洋地撐著下顎,沒了往日的疲態,此時的他,看起來格外的精神矍鑠,原本渾濁的雙目幾乎能迸射出光來。
這哪裡是嗑藥?怕是吃了勞什子能讓人神采煥然的仙丹吧,謝見君腹誹。
「朕已經同意撥款五州賑災,你不在家歇著,此番又來作甚?」 崇文帝說話的語氣有些不耐煩,大抵也覺得自己過於散漫,他坐起身,手裡隨意地擺弄著珠串。
「陛下,微臣翻閱了近年來各地受災情況,發現涿郡、欽南等地,當初因旱澇之災,使得原本生活在此處的農戶們紛紛遷往他處,以致於地廣人稀,資力每況愈下……」
「朕知道,你來尋朕,是有什麼法子能讓這些地方再度振興起來?」崇文帝微不可察地眯了眯眼,「別說又是入粟拜爵,朕不想聽。」
「的確是有法子。」謝見君誠實道,「跟入粟拜爵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