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彧心裡揣著事兒,自是不會睡著,強壓著想要側目的念頭,他默默地背起了心經,一直等到身側的喘息平穩下來,才重新坐起。
不同於尋常時候的張牙舞爪,板床上閉目的人如今瞧上去有幾分安寧乖巧,季子彧心頭柔軟得厲害。
拿外衫將滿崽身側都掖緊實後,他悄悄地拉開門栓,墊腳往屋外去。
彼時雨已經停了,烏漆墨黑的村中幾盞燈籠閃爍,那是四處巡邏的人。
尋常的村子,即便夜間有野獸下山,也斷不可能安排這麼多壯漢巡夜,季子彧愈發斷定此處有問題,他藉由夜幕掩藏住自己的身形,避開巡夜的隊伍在村中轉悠起來。
村子不大,整個呈回字狀向中心併攏,幾乎沒費多少功夫,他便沿一排排鱗次櫛比的青磚瓦舍,摸到了村中間的一處高深的屋子。
這兒巡邏看守的人明顯多了起來,里里外外少說也得十幾人,都是威猛魁岸,肌肉虬結的壯漢,同他們相比,李大牛和莊生等人根本算不得什麼。
季子彧在角落裡蹲守了一刻鐘,也沒能尋到合適進去的時機,利落地歇了心思。他尚不清楚對方的底細,也不曉得村子裡是何情況,若是貿然行事,不僅打草驚蛇,還會害了滿崽,怎麼合計都得不償失。
正要轉身離開,借著零星漏過來的那點碎光,他瞥見外圍一間屋舍中,正滿滿當當地堆放著一人高的木箱,隔著一堵牆,都能感受到木箱中透出來的森然寒氣。
趁四下無人,他拉開窗戶一道縫兒,側身貓了進去。
屋裡四四方方的木箱摞了有幾十個,無一例外都牢牢地上著鎖。
季子彧從袖中摸出個細小的鐵鉤,三下五除二撬開了木箱上的銅鎖。說來這撬鎖的手藝活兒,還得歸功於小時候,身邊照顧他的嬤嬤得了那婦人的授意,不肯給他吃食,夜裡餓得睡不著覺,他便偷偷摸摸地跑去灶房,撬開鎖偷饅頭。有一段時日,家中管事兒總抱怨府上遭了賊,後來還是灶房婆子看不過眼,悄默聲給他留門留飯,才得以讓他填飽肚子,不用繼續當個見不得人的小賊。
思緒回籠,他一面提防著巡邏的士兵,一面輕手輕腳地撬掉鎖頭。
伴隨著一聲極輕的「吱悠」聲,面前的箱蓋被揭開,他俯身摸索了進去。
這一摸索不打緊,季子彧嚇了好大一跳。
弄了半天,這木箱裝的根本不是什麼雜物,全都是打磨得鋒利的四面刃戟頭,還有黑沉沉的長弓和利箭,不僅這一個木箱如此,他一連撬開了好幾個,個個皆是泛著寒光的刀劍武器。
難不成京中有人要造反?他被自己這個莫須有冒出來的念頭驚得渾身發涼,以至於提著箱蓋落下時鬆了手,悶出一聲沉甸甸的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