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算是醒了,讓我等了好久呢。」斑駁光影中走出一人,聽著聲音,正是在屋舍拐角處將他擊倒的人。
滿崽晃了晃腦袋,努力讓自己清醒過來,只待那人邁著四方步走近,他才發現,來者竟然是季同甫。他心裡驟然一咯噔,但很快便反應過來,季家除了季宴禮和季子彧,其餘在朝官員皆跟隨於那位褫奪親王封號的殿下。
「你放心。」季同甫半蹲在他面前,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識破你身份的事情,我可沒告訴任何人。」
「哦,多謝。」滿崽面無表情地頷首,並沒有因此而表現出多麼高興的樣子。
季同甫不甘心自討沒趣,進而繼續道:「你可知我此舉是為何?」
「想讓我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唄,最好也不驚動季子彧,省得他前來搭救,你還得費勁應付……」滿崽一語中的,將季同甫的心思猜的明明白白。
「你倒真是有幾份聰明,難怪那小雜種待你死心塌地。」季同甫咬了咬牙,語氣聽上去有些慍怒。
「等等,您說這話可就不妥了,我們倆八字還沒一撇呢。」滿崽懶洋洋地往身后土牆上一靠,半眯著眼打了個哈欠,「照如今這個情勢,恐怕我也逃不掉了,既然我難逃一死,那我就想問問了,你為何這般討厭季子彧?就因為你們倆並非一母同胞?」
季同甫一拳重重地錘在牆上,引來土渣撲簌簌地掉。
滿崽嫌惡地往旁邊挪了挪身子,心裡將他八倍祖宗都問候了個遍兒。
「我知道你們都向著他,就連翰林院的那幫雜碎亦是如此,看在我爹是禮部尚書的份上,明面上對我阿諛奉承,溜須拍馬,私下裡一個個地都瞧不上我!」季同甫惡狠狠道,回憶起在翰林院中聽來的閒言碎語,他臉色青白,拳頭攥得咯吱作響。
都說季子彧背靠謝季兩棵大樹好乘涼,還有師家願意保駕護行,是實打實的香餑餑,但那又如何?這小雜種再張揚,馬上也要淪為階下囚了!
滿崽見不慣他那副故作高深莫測的模樣,開口陰陽起來,「你在翰林院不是混得挺風生水起嗎?難不成宋大人待你不好?」
「你還敢提他!」季同甫挑眉斥道,「你知你阿兄幹的好事兒?」
正對上滿崽茫然的眼神,他哽了哽,「那小雜種入仕翰林院的同一日,你阿兄便去拜託宋學士幫忙關照一二,那宋學士是出了名的老古板,油鹽不進,對誰的示好都視若無睹,拒之門外,偏偏為了這點同僚交情,將小雜種帶到身邊,凡事手把手親自教授,滿院的官員都看得清清楚楚!」
這朝臣都是牆頭草,哪裡有風就往哪裡倒,即便先前還顛顛兒地吹捧著他,宋學士幾次親授下來,眾人也都看明白了風向,齊齊地往季子彧身邊扎去,再不拿他當回事!
「哦,原來你是嫉妒了。」滿崽聳了聳肩,絲毫不在意自己這句話點燃了季同甫心中的怒火。
「你懂什麼!」季同甫揪住他的衣領,將他從地上拎起來,「那小雜種分明就是個任我揉搓的狗罷了,小時候還知道夾著尾巴討好我,如今卻敢騎到我頭上來了!」
滿崽被扯得呼吸有些難耐,他咳了兩下,喑啞著聲音道:「那也沒辦法啊,誰讓他是新科狀元,陛下欽點的翰林院六品修撰,要不你辭官,等三年後再搏一搏,介時他肯定就不能給你擋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