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見君無奈,心道現下是說這些話的時辰嗎?他們被困在上書房,不知外面是何光景,看樣子也沒人能求救,多說兩句掏心窩子的話,就不用死了嗎?
原本安靜的屋中忽而響起一陣大笑,三皇子一副聽到了舉世聞名的大笑話的模樣,高高在上地垂眸看著崇文帝,「你是錯了,為了磨鍊太子那個廢物,你處心積慮地扶持我二人爭鋒,落在如今這個地步,你能怪誰?明明我都已經放你一馬了,你還要將我趕盡殺絕,如此種種,難道我不該恨你嗎?」
他雙眸猩紅,牙關咬得咯吱作響,須臾,又像是轉了性子,「不過,父皇,您不用害怕,您終究是我的父皇,我只是尊您為太上皇罷了,您年紀大了,是時候把這把椅子讓給年輕人了。」說完,他命人將早就準備好的紙筆呈上來。
似是已經默認了大勢已去,崇文帝惶然地跌坐在椅子上,他看著面前鋪好的紙,提筆蘸墨,仿若突然想起來什麼,「朕只要寫了退位詔書,你便可留朕一條性命?」
他緊緊地扣住三皇子,布滿深褐色老年斑的手背上青筋暴起,連眸光里都噙滿了算計。
三皇子愣怔一瞬,扯了扯嘴角,「父皇,您這是說的哪裡話,孤今日是清君側。」他後三個字咬得極重,抬手撣去崇文帝衣袂上的塵土,「父皇,孤舉兵誅伐的,可不是您吶!」
崇文帝猶豫再三,開始提筆。
謝見君忽而萌生出熹和要完蛋的想法,他以為這位皇帝起碼要支棱一下,沒想到只是不痛不癢地斥責兩句,大抵覺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居然這般輕飄飄地寫讓位詔書。
他吐了口濁氣,歪頭撞上季宴禮望過來的目光,二人相視無言,眸中皆是失望。
「去、去拿朕的印璽來!」崇文帝將寫好的詔書丟給三皇子,讓他自己去吩咐人找印璽。
三皇子接過詔書,掃了兩眼,隨即便點了兩人,現下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料想這老皇帝哪怕有別的心思,也翻出來什麼浪來。
自以為一切塵埃落定,他收好詔書,將眸光掃向被禁軍壓制的諸臣。
「你要幹什麼!」太子雙目驚恐地驚呼道。
「自然是除掉你的心腹,斷了你爭儲的念頭。」三皇子從腰間抽出佩刀,開始細細地打量起來。
原本還隔山觀虎鬥的人群也跟著攢動起來,誰都知道,只差將詔書昭告天下,三皇子就能順利登位,而他們這些或為難過,或袖手旁觀過的擋路石都將被一一清算。
「你瘋了!」太子張開雙臂,擋在眾臣面前,衝著三皇子怒斥道:「你可知,諸位朝臣中,亦有兩邊都不站,忠心於父皇的純臣,你此時將他們一網打盡,介時皇位更替,朝局大亂,無人替你穩定江山,你身下的這把椅子還能穩穩噹噹地坐住?」
任誰看不出來,太子此言是想要在三皇子面前保全自己,此時一個個熱淚盈眶,更有人立時撩起衣袍,向其行跪拜之禮,高呼太子殿下千歲,但轉瞬就被反應過來的禁軍抹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