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出生,自始至終都不曾受過期望,以至於所有孩子理所當然都該擁有的東西,晚來了這麼多年。
他摩挲著銀鎖表面細緻的花紋,眼眸漫上來一抹灼熱。
字條背面還留了一行小字,寫著讓他打開枕邊的小櫃。
這回,雲胡見到了一雙厚墩墩的布鞋,巴掌大小卻秀麗精巧,連鞋面上的繡樣,都是特地挑選的寓意著吉祥如意的瑞獸,金蟾。
「二周歲生辰的雲胡已然學會走路,惟願他將來所行之路皆平坦順遂。」
他望著紙條上圓潤挺拔的小楷,輕咬了下唇瓣,想來這世上,也就只有謝見君,於他才會有這般平淡樸素的冀望。但仔細想想,自十六歲遇見這位夫君之後,與之共度的每一日,又何嘗不是清平安泰,遂了這心愿?
本就澎湃的心底生出些許的慶幸,他用力地撫了撫胸口,那夾雜著綿綿溫柔,繾綣深情的愛意不知何時已悄然融入骨血之中,所過之處一片綠蔭漫漫,荒藤悠悠。
擱放好銀鎖和布鞋,雲胡循著紙條上的引語,從朱紅廊柱下找到了一隻紙紮的紙鳶,
「三周歲生辰的雲胡崽子伶俐頑皮,趁著春來無事,盡攜鳴風放紙鳶,期許他此生且喜且樂,且以永日。」
眼前忽而變得模糊起來,連瀲灩雙眸中都盛滿了晶瑩,他洇了洇眼角,壓下滿腔的歡愉。
假山旁,碧池邊,所有能夠尋到的地方,都藏滿了謝見君準備的生辰禮。
小到一把通體烏黑的刻刀,大到一盞栩栩如生的玲瓏花燈,雲胡年少時不可得之物,盡在眼前,短短一日,他似是個初生的嬰孩,被仔仔細細小心翼翼地重新將養了一遍。
書房的案几上擺著最後一份生辰禮。
本以為是勞什子哄孩子的小玩意兒,不成想竟是一紙蓋著官印的婚書。
「十六歲的雲胡嫁做人夫,願他被溫柔以待。」
雲胡怔在原地,他定定地盯著婚書上描金的幾行字,「永結鸞儔,共盟鴛蝶……」,許久,嘴角微不可察地挑起一絲笑意。
「不過一句戲言罷了,竟還當了真。」
「如何不能做真?」從早起便悄默聲地跟在自家夫郎身後的人終於現了身,謝見君緩緩踏入書房,他暮光而來,冠玉之容宛如水中泠月,將萬千溫柔盡收眸底。
小夫郎被驚得一顫,驀然燙紅了臉頰。
謝見君俯身壓過來,把人半圈在懷裡。細碎的親吻,裹挾著拂拂清風席捲而來,偶時似封喉烈酒,香津濃滑在唇齒間探索交纏,偶時又似醇柔清釀,只淺嘗止輒,便引得二人恣情沉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