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戰雲舟之時,宿雪更是從始至終手握養魂樹精,不曾出現任何異樣。
還能期待什麼?
謝折風找不出答案,竟是無言地站在那,什麼也沒做。
安無雪等了半晌,不見應答,便知道自己這步棋走對了。
他雖不想承認,卻又不得不承認,這世間沒人比他更了解他的師弟。
他又說:「我既然是雲舟找來的,仙尊疑我也在情理之中。可雲劍門中種種,仙尊是與我一起看過的,我從何而來,又為何會被雲舟帶上落月峰,雲堯的記憶里一清二楚。至於其他……」
「兩界生靈眾多,各人各不相同,難不成我連言行舉止有一點不符合仙尊所想,便是需要解釋的?」
「我剛才已經說了,仙尊當真疑我,乾脆搜魂算了,左右我也說不出什麼來。」
他說著,自己都覺得好笑了起來,「還是說仙尊希望我答出什麼別的?」
謝折風仍舊無言。
遠在葬霜海之上的心魔仍在本體之中作祟,他雖將意識留於這具化身之中,心魔的聲音仍舊打不散、撇不掉。
自荊棘川上最後一縷師兄殘魂的氣息消失無蹤,他那本該已經徹底消失的心魔悄然復甦。
雲劍門中,他親眼見到雲堯的殘魂消散,養魂樹精毫無用處,幾百年來的指望頃刻間化作摸不著的海市蜃樓,心魔便似是得到了滋養,在他的神魂識海中更加猖狂。
他耳邊一直有著千言萬語,無人聽得,唯有他自己,聽著那一遍又一遍的「師兄」。
識海震盪。
他恍了一瞬。
眼前的身影同記憶中交疊。
安無雪眉梢輕動——他感覺到那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變了。
他難得抬眸,直勾勾地看著那人如墨般深濃的眸子。
他一步一步走上前,行至師弟耳側。
「仙尊透過我——在看誰?」
寥寥幾字,如利劍刺穿了謝折風的命門,他竟像是被人戳穿了一般,立時撇過頭去。
「你既已聽得清清楚楚,」他壓著嗓音,一字一頓,「何必再問?」
安無雪輕笑了一聲。
他如今就是要擾亂謝折風心緒,讓這人不再追問。
他稍稍踮起腳尖,湊在謝折風耳側,用著如親密之人呢喃一般的語調,低聲說:「可仙尊再也看不見他了。」
「宿雪再像他,也終究不是他。」
謝折風身形一晃。
開始質問的明明是他,最終潰不成軍的卻也是他。
識海中,心魔言語如暴雨傾盆般落下。
「師,兄……」
「你後悔了,你追悔莫及,你想再見到他,你甚至天方夜譚地希望一個從凡間而來的辟穀期爐鼎是早已隕落千年的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