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眼睛分明在他人面前只有寒涼,此刻卻閃爍著緊張,甚至是……
害怕。
可惜站在他面前的人並沒有看到這一切。
安無雪稍稍垂眸,看著自己手中那還沒被謝折風接走的魂鈴,無聲地苦笑了一下。
「兵不厭詐,」他嗓音空空蕩蕩的,「……這一招,還是仙尊教我的。」
只是謝折風喊他「師兄」沒能詐出他,反被他這一聲「師弟」詐了出來。
謝折風倏地把手收了回去,「我……」
喧囂險些把這個字都淹沒,安無雪以為自己沒聽清整句話。
可他等了片刻,發現謝折風並沒有說什麼。
是了。
還有什麼好說的?
他喊「師弟」的時候,謝折風即便伸手接了魂鈴而沒有反應,也能解釋一二,可這人偏偏伸手之後意識到了他的稱呼,又停下了動作。
先動後停,足以說明一切。
謝折風知道了。
不,應該說,謝折風確認了。
怎麼能……?
怎麼會!!?
他最不願讓謝折風知道。
可謝折風偏偏知道了。
安無雪只覺心間一陣痙攣,喉間也堵著什麼東西,帶來撇不掉的窒息感。
他抓著魂鈴的手都僵硬得無法動彈。
「……什麼時候?」他問得極為茫然,並不覺得謝折風會有問必答。
可謝折風全然不似一個四海聽令的仙尊,反倒像當年剛入門還是小師弟之時那般,語氣潤著倉惶,語速極為緩慢地答道:「魂鈴。」
「嗯?」
「這枚魂鈴,只有你能敲響。」
居然……
安無雪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魂鈴,終是無言。
難怪當時他便覺著不對,連困困都黏他黏得比平時肆無忌憚許多。
若不是他們出來前把那小東西留在城主府中,此刻困困怕是要心虛地繞著他轉。
原來那時謝折風的異樣,並不是因為壓制了心魔。
而是從那時起,他這位師弟便不是在面對宿雪,而是在面對那死於自己劍下的罪有應得的師兄。
那謝折風如今到底是以什麼心思面對他的?
偏偏還是在他在北冥禍事上嫌疑愈重的時候。
即便……即便師弟千年前便對他動過情——這又與出寒劍的冰涼有什麼干係?
師弟會在琅風城孤身一人出結界戰雪妖,也同樣不願從歸絮海幫他帶一株雪蓮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