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未輸過,卻什麼都輸南鶴一頭,居然在仙者境都入了魔怔。好在有那修濁之法!
「她本來可以贏的!上官了了——上官了了又憑什麼?她的女兒,出生起便受到北冥至高修士的教養,擁有北冥最好的靈寶靈物,本命劍都是她親手為女兒煉製的,最後呢?最後她居然死在女兒的背叛之下?
「我不服,我要讓她臨終的詛咒應驗。我在城主府,帶走了她最小的兒子。」
「上官然」輕輕地「噓」了一聲:「首座,告訴你一個馬上就要人盡皆知的秘密。
「混亂之時急著逃命是真的,逃命之時受了傷忘了一切也是真的,不過最後的結局是上官然被我抓了回去。
「我助他修道,助他渡劫,最後卻搜他的魂,毀了他的神志,給他的經脈染上濁氣。你猜,他是如今城外的哪個大魔……?」
安無雪已說不出話來。
他雙唇輕顫,喉結滾動,沒有聲息。
上官了了越來越近了。
「哦,首座猜到了,」這人說,「就是我與你們初見時,佯裝和我鬥法的那個,也是今日——」
他歪頭,看了一眼已經風平浪靜的第一城外的遙遠天邊。
「——也是今日死於上官了了手中的最後一個大魔。」
「哎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安無雪眼眶一紅。
他倏地側身,抓起「上官然」的衣領,指節用力到發白。
「畜生。」他說。
「上官然」突然止了笑意。
他眉眼微彎,露出柔和之色,仿佛吟唱般,念出了北冥仙君隕落前最後的話語。
「……你此生再也瞧不見世間,再也不會有至親至愛之人,親者或相爭或反目或凋零,仇者必快意。我唯一的女兒,我以我最後的殘魂為咒,祝願你孤獨一世,壽數綿長。」
他又重複道:「親者或相爭或反目或凋零,仇者必快意。孤獨一世,壽數綿長……」
多年前的詛咒飄蕩在北冥劍鳴帶來的輕風中,洗過埋著北冥萬千殞命仙修靈劍的劍冢。
萬千靈劍同吟,仿若功成前的哀歌。
唯有這一句詛咒,融不進烏雲散去後的明光里,似是從萬丈深淵而來,要將聆聽者拽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安無雪似乎聽到了冥海的浪潮聲。
劍陣波動了一下。
另一位陣主入陣了。
「上官然」又在他身邊說:「她的弟弟沒有入魔,只是個被我弄瘋了後以濁氣浸染的可憐人。」
「她親手殺了她最想尋回的唯一血親。」
「首座,你也是浮生道的天才,你閱過數不盡的蒼生,也見識過北冥仙君同南鶴仙尊那一戰中的萬千生死離別,應該能勘破這世間所有的忘不掉與放不下吧?
「那你知不知道,我告訴上官了了這一切之後——她此生還能登仙嗎?」
安無雪深吸一口氣,立時抬手掐出法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