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做不到不偏不倚,那許多事情,自然不是為了公正、為了對錯。只是為了讓心裡舒坦而已。」
安無雪收回神識,睜開了眼:「眾生本來就是糊塗的。你也糊塗,我也糊塗,他們也糊塗。既然都糊塗,計較太多,不是為難我自己嗎?」
他上一世,對自己最大的期望是挽救亂世,護住所有想護住的人。
這一世,他只想做一個最糊塗的人,活過最糊塗的一輩子。
話音落下,輕風吹起細雪,埋葬了所有聲響。
許久。
裴千剛想告辭去幫安無雪跑這一趟腿,安無雪門前的魂鈴卻被人敲響了。
安無雪神色登時複雜了起來。
他揚聲道:「我本想著修養幾天再去拜訪城主,但城主既然今日來了,便請進吧。」
院門未關,結界未立,上官了了直接走了進來。
她仍是那一襲黑衣,長發垂落而下,飄在積雪之上。
她如今修為只有辟穀,連個初入仙門的弟子都不如,唯有神識修為未跌。
幾日過去,她早已知曉不少事情。
可這是他們危局之後第一次平靜地待在一處,上官了了仍是恍惚了一下,半晌不知如何開口。
裴千趕忙說:「兩位有事要談,我一個無關之人,還是先走吧……」
「不必,」上官了了卻攔住了他,「你不算無關之人。」
「啊?」
上官了了轉過身,正對著安無雪。
她終於開口道:「兄長。」
安無雪動作一頓,無言。
她驟然明了,苦澀道:「宿公子方才說要去找我,可是有什麼要我做的嗎?」
安無雪這才說:「我只是想問一下上官城主——雷劫之危已過,北冥劍陣也被完全修復,你可有後悔散了修為?若是後悔,雖說我沒辦法讓上官城主重回巔峰,但動用北冥劍陣,還是能還你一些修為。」
「你果然一點沒變。」上官了了喃喃道。
「我已經破道了。宿公子,我這些年都在執迷中修行,失去的那些修為,重回我身,只會加注心魔。是我對不住你,能盡我所能償還,怎麼可能後悔?」
安無雪默然。
他也不是什麼優柔寡斷之輩,話已至此,他也沒必要執拗什麼。
他不再提此事,只問:「昨日有不少人在我門前聒噪,我有聽到幾句談論上官城主的——你要離開北冥?」
「哪有辟穀期當城主的道理。我的修為能瞞得了一時,總不可能瞞得了一世。」她自嘲般笑了一下,「既然破道重來,我自然該去尋我要走的路。」
「北冥需要能主持劍陣、力壓仙門的城主。」
「我已經定好人選。」
安無雪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