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愣。
「師尊,」他問,「我的根骨是無情道根骨?」
他絕不入無情。
仙途就算再長,失了對師兄的情念,都不如蜉蝣一瞬。
只要南鶴點頭,謝折風便會立刻言明自己的選擇。
可南鶴卻搖頭。
他的師尊依然維持著遞劍給他的姿勢,在一陣一陣的出寒劍鳴聲中,無悲無喜地和他說:「但你只能修無情。」
這便是說——他本是浮生道,卻只能修無情?
此言太過含糊又太過迷惑,謝折風來不及震驚,只能困惑道:「……為什麼?」
南鶴只說:「接劍吧。」
仙者哪怕威壓不顯,舉手投足本就帶著壓迫。南鶴更是兩界之尊,習慣了統御下屬,言辭帶著讓人無法反駁的威嚴。
可謝折風既不接劍,也不應答,而是徑直跪了下來。
「弟子想入浮生。」他說。
南鶴並無慍怒,垂眸看他,又嘆了口氣。
「你心中有情?」
謝折風點頭:「我——」
這種時候,他自然不可能提及安無雪姓名,但他打定了主意不鬆口。
他也不明白。
師尊既然都默認了他是浮生道,卻為何說他只能走無情?又為何準備好了無情道所用的出寒劍,這些年卻從未提及過任何有關入道之事?
可他根本來不及說一句話。
南鶴劍尊甚至並不在意他心中到底裝著何人,突然拋劍而起,在靈劍懸浮於空中的那一剎那,驟然結印而出,直接將符文通過謝折風眉心踱入他的神魂!
謝折風沒由來對那咒術充滿了恐懼,仿佛只要那咒術落下,他便會失去最在意之物。
可他不過大成初期,哪裡可能抗得了南鶴的法術?
頃刻之間,他識海一顫,神思一晃。
模糊之中,謝折風似是聽到南鶴在說:「不論你心悅何人,修無情是為了蒼生——你心中之人也是蒼生。」
「為了他,為了蒼生,你只能修無情。」
後來,謝折風只記得,南鶴將靈劍贈與他,替他定了無情道,便因還有仙禍兩界的要事要處理,直接離去了。
他持劍走出來,發現師兄還站在門前。
師兄神情之中似是有著難得的忐忑,見著他的身影,便快步上前,頗為緊張地問他:「師弟定好道途了?」
「嗯,無情。」
安無雪一怔。
他似是呆了很久很久。
謝折風看著師兄這般反應,心中有種莫名的憋悶。
但他不明白這憋悶之感的由來,便不曾說話。
許久,只聽師兄又問他:「無情……嗯,師弟確實……年少便有無情之勢。那你先前和我說有話要同我講,是要說什麼?」
安無雪又掛上了往常那溫潤似水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