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舉本就是謝折風將計就計,雲舟自然入了套,原形畢露。
從頭到尾,雲舟都不曾見過養魂樹。
安無雪以為是霜海防守嚴密,如今想來……
如今想來,從始至終,都只有他和師弟能見到養魂樹。
他是死過一次的人。
師弟呢?
他思緒萬千,冷靜了片刻,才說:「困困曾經直接爬上養魂樹為我摘葉……」
「那是因為謝出寒寵它,這幾百年來,日日用獨一無二的神魂至寶當瘴獸口糧,困困吃多了,自然能感應到養魂樹了。」
「阿雪……」戚循輕輕說,「私心來說,我們回不到青梅竹馬的當年,我看到謝出寒依然能得你另眼,確實有些不忿。你我都知道謝出寒的性格,我若不說,他也不可能拿這件事博你同情。但我今日來尋你之前,想了很久,想到了一個很簡單的道理——你想知道嗎?」
「我覺得你是想知道的,那我就不能瞞你。」
安無雪確實想知道。
他想知道無情咒到底影響了謝折風多少記憶,想知道當年那一劍的真相,想知道謝折風為什麼不碰養魂樹精。
但他沒想到答案是這樣的。
怎麼會呢?
「……他怎麼死的?什麼時候?怎麼活過來的?」他喃喃道。
戚循依然是搖頭:「他怎麼可能會同我說?我知道此事,只是因為我助他尋過養魂樹。但養魂樹精能照亡者生前死後,你若想知道……」
知道的方式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轟隆——」
天穹傳來一陣雷聲。
似有細雨飄下。
安無雪怔然許久。
戚循不知何時已經走了。
戚宗主還有事關兩界和安無雪的要事得去辦,如今背後之人的下一步究竟是什麼還不明了,他們太過被動,戚循耽擱不起,說完這些,終究還是嘆著氣離開。
安無雪一直在曲家門外站著。
直至細雨漸漸落成大雨,瓢潑而下,織成了一副濃厚雨簾。
雨水打濕了他的頭髮,流到他的脖頸肩頸,突然冷得他一個激靈。
他才發現自己出了神,連用靈力摒棄雨水都忘了。
曲氏門庭外的童子只知道他是曲忌之的朋友,見他站在門外許久不動彈,上前關切問道:「這位仙師還有什麼事嗎?需要我再去通稟新家主嗎?」
安無雪惶惶搖頭。
他沒有御劍離開。
他只是抱著春華,緩緩往外走去,逐漸走上了凡塵長街,走進了千家萬戶。
街邊石牆之上每隔一段距離似乎都有貼著仙修靈紙寫的告示,上面說著凡人其實不太在意的城主更迭。
裴千在昨夜繼了城主位,上官了了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北冥第一城,不知去了哪裡。
茶樓里似有賞雨的修士,正在談論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