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停下腳步時,雲皖居然率先開口道:「宿公子。」
她喊他「宿公子」。
安無雪微怔,回過頭看她。
「我初次見您,是被困在雲劍門幻境中。您冒著暴露實力的風險,護住了我們幾個小輩。我當時只當您是哪位身陷囹吾不願顯露實力的高人,如今……」
如今知曉「宿雪」的真正身份,她這才明白,當時安無雪身上還有諸多污名,身份稍一暴露就有可能萬劫不復,可鏡妖幻境之中,安無雪還是盡全力出手護著他們。
「您這樣好的人,實在是從前蒼天無眼,但是您不欠修真界什麼……」
安無雪聽明白了。
他心下微暖。
「你是擔心我還對修真界有怨,卻又因為現在局勢不穩,不得不參與其中,重回落月?」
雲皖怯生生地點頭。
「放心吧,」他說,「我之行事,從來只管對不對得起我自己。而且……也許之前我還也會覺得,我是為了蒼生不得不留下,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哪兒不一樣了?」雲皖剛問出口,便趕忙抬手捂住自己的嘴。
有些東西不該問。
她失言了。
安無雪沒有回答,只是拿出了一個空白的玉牌。
他雙指凝出劍氣,在玉牌之上刻下了雲皖的名字。
「此乃落月峰弟子令牌。」
玉牌懸浮至雲皖面前。
雲皖猛地跪下:「多謝首座。」
安無雪卻嘆了口氣。
「你是我從雲劍門帶回來的,我一直把你當我的弟子後輩。我實話告訴你,落月封山,是我為了逼迫數次為禍四海萬劍陣的背後之人儘快動手,但我與仙尊也確實因此,而沒有多少時間準備應對。
「未來如何尚未可知,若我哪日真的死了——」
「宿公子!」雲皖驚道。
「你不用害怕,我與仙尊走在兩界的最前頭,若是天塌下來,我和他就算是死,也自然能該是死在最前頭的。
「我只是醜話說在前。
「這個玉牌你拿著,從此以後你就是落月弟子,若我和仙尊有意外,你便尋一個你覺得合適的峰主或是長老,拜入門下,做一個普通弟子。」
如此,便算是他對雲皖的安排了。
他眼看小姑娘要哭下來,一時之間也沒了辦法,只好又說:「你有成大事的心境,只不過雲劍門確實沒什麼厲害傳承,因此限制了你。往後拜入落月,我領你走這第一步,但後路如何,全靠你自己走了。」
雲皖卻說:「我願意只在首座身邊做個隨侍。」
安無雪搖頭:「我從來沒有隨侍,千年前便沒有,如今自然不會有。」
「那您獨身一人……」
獨身一人……?
安無雪順著懷中困困的毛髮,自言自語般道:「有人照顧我。」
雲皖微怔。
安無雪用靈力把她扶起來,就這麼在她的目送下緩步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