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著結界之後的茫茫海域,一字一頓道:「確實如此。」
姜輕轉頭看著他的背影:「哦?」
「畢竟我認識的姜道友,他曾經不厭其煩地給後輩講述仙禍的故事,也曾經在我被曲問心質問之時,挺身而出為我辯解。」
「舉手之勞。」
安無雪兀自說著:「他還勸過我白者易黑,污者好善的道理。一朵他人贈他的寒桑花,他能珍藏多年。如此心性,他確實是個好人——」
「……曾經確實是個好人。」
姜輕搖頭:「我如今就不是了嗎?」
安無雪冷笑一聲:「姜道友既然此時還站在這裡,便是做好了與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的準備,怎麼如今還裝模作樣?是裝得久了,不捨得卸下偽裝嗎?」
姜輕笑得眯了眯眼睛,眼尾業火印記躍動,仿佛當真是一抹鮮活的火光。
曲忌之毫無意外之色,神色凝重地將裴千拉往身後,指尖靈力涌動。
裴千又是猛地咳嗽了幾聲,震驚道:「你們在說什麼?什麼裝模作樣?姜先生,你……」
姜輕悠悠然嘆了口氣。
他答道:「有時候入戲久了,自然會希望戲文真實存在。若不是你把我逼到走這最後一步,或許我會永遠把你當做我認識的那個宿雪。」
「雪妖亂世,首座不懷疑雪妖是一切禍亂根源,反而看到了我——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剛剛。」
「……剛剛?」姜輕總算露出了些許驚訝之色。
「其實懷疑是在北冥之時,確定卻是在剛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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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之前。
安無雪造訪曲氏的那一次。
他將一物遞到曲忌之面前,說:「我想曲小仙師藉由曲氏尋卜之法,幫我一個忙。」
「首座請講。」
曲忌之低頭,拿起了安無雪遞出的東西。
是一枚破碎的落月峰弟子令牌,上書「曲聞道」三字。
安無雪沉沉道:「尋卜之數可以探尋血脈根源,師尊出自曲氏,雖然隔了幾千年,但他與曲小仙師本是一脈同源。小仙師應當能證實這枚弟子牌若是否為師尊之物吧?」
曲忌之眸光輕轉。
「首座這是……還在懷疑姜輕?」
安無雪笑而不語。
曲忌之手袖一揮,將那玉牌收走,說:「我可以做到,但玉牌只是個物件,我和南鶴仙尊之間的血脈也隔了太久,沒辦法很快確定,首座需要給我一點時間。」
「那我靜候小仙師的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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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安無雪和謝折風一起回到落月峰,封鎖落月閉關霜海半月。
曲忌之的答案一直沒有傳來。
可安無雪看到方才曲忌之對姜輕的防備,無需曲忌之多言,他已經知曉了答案。
他回過頭來看向姜輕。
「那枚破碎的弟子玉牌是偽造的,你從來沒有在鮫族腹地撿到過什麼靈囊,對吧?」
「哎,」姜輕嘆氣,「是的。當時你去審問曲問心,卻要帶上我這麼一個修為不高又不屬於落月峰的人,除了懷疑我還能是什麼呢?首座太聰明了,解釋和自證,對你都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