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鬧了一通,氣氛終於鬆快些許,哈里斯乾脆把眼睛睜開,捉他垂在身側的手,晃了晃,小聲說:“你相信我,好不好?”
黑清臉上抽動一下,他沒有被人這么小心地對待過,感覺很怪,很奇怪,習慣了在槍林彈雨詭譎蟲影中廝殺的猛獸,突然墜到一團黏糊柔軟的雲里。
雲包裹著他,軟綿綿,輕飄飄,很安全,很溫暖,不會叫他掉下去,卻讓他十分的無所適從,連走都不知道怎麼走。
他的喉嚨發麻,有點說不出話來,哈里斯便說:“你不說我就當你答應啦。”
黑清隔了片刻,苦笑道:“其實你沒必要這麼做的。”
“因為我喜歡你,在意你,所以必須這麼做。”
轟的一下,有什麼在黑清心裡炸開,心跳如同擂鼓,胸膛變成了很薄的一層鼓面,心臟重重地敲在鼓面上,發出巨大的心跳聲,心臟幾乎要衝破他的胸膛跳出來。
“你……”他完全沒想到哈里斯會這麼說,一時愣住了,嘴唇蠕了蠕,卻又不知道說什麼。
哈里斯坐起來,雙手按在他的臉頰兩邊,逼著他直視自己,認真地問:“那你呢?上將大人,你喜歡我嗎?”
黑清盯著他,被他那雙精亮的獸瞳攝住,一時挪不開眼,好半晌,喉嚨才微微一動,似是迷茫地呢喃:“我……我不知道。”
如果換成其他人,其他更為妥帖的伴侶,這時候就應該紳士地退開,大度地表示沒關係,他可以給時間,讓黑清慢慢考慮。
但可惜,哈里斯是個被慣壞的孩子,甚至連黑清本人都慣他得很,所以哈里斯肆無忌憚,仍舊把黑清箍著,低聲說:“那你再想想。”
黑清腦子很亂,不由伸出手想把他推開——沒推動。
儘管哈里斯長得很漂亮,性格也嬌氣,這畢竟是一隻兇悍的猛獸,某種極其危險的氣氛在他們潮熱的呼吸間瀰漫,黑清此刻清楚地知道,如果不給出一個令他滿意的答案,他今天是別想把這隻老虎推開了。
但黑清的腦子已經成了一團漿糊,無法思考,無法從過往相處的記憶中抽絲剝繭出來可供分析的線索。
在把他當幼崽的時候,不可能有半分情意,這是理所當然的,不然他就是畜生了。
準確意義上來說,他和哈里斯真正的,彼此坦誠的,第一次交流,是在溫泉池邊,那個十足放縱又被妥帖照顧的一夜。
明明是嬌氣得不得了小孩兒,在這種時候又顯現出很穩重的成熟。
……估計是因為吃飽了。
後來在昏睡中,黑清聽到他如何向家人介紹自己,又是怎麼焦急地試圖闖入他被隔離的房間,與自己的母親,帝國的皇帝對峙,堅決地要保護他……
或許對有些人來說,心動是個很難的事情,需要漫長的時間,無數的小事堆積,疊加,細水長流,才能真正確定自己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