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的阿娘。
那副身體還在動,她還活著,嘴裡只能發出幾個音節,阿沂,阿沂,模糊不清在喊他的名字。
男孩腿癱軟在地上,他不敢觸碰,更不敢相信那是他的阿娘。
直至一個女人的聲音刺耳,男孩才發現還有一個人。
那個女人雍容華貴,坐在華麗轎攆上,與地上拔光指甲的婦人不同,她正觀賞著自己華麗的護甲。
她趾高氣昂道:「一個卑賤的宮女罷了,也敢跟本宮爭,蘭妃那個賤人有陛下護著,本宮動不了,一個宮女,本宮還是能動得了的。」
「知道你為什麼這麼慘嗎,誰讓你攤上蘭妃這個主子,本宮只好殺雞儆猴,敢跟長孫氏爭,就是這個下場。」
旁邊的太監手裡拿著刀,拿著帶尖刺的刑具,上面沾著血肉。
那是他母親的血肉。
蕭沂嘶吼著,拽拳往長孫皇貴妃沖,太監將他死死按在地上。
「真像,連辰兒,和蘭妃生的那個兒子都沒有你像陛下,日後長大定然成禍患,如此,本宮便更不能留你了。」她看他像看只螻蟻,輕鬆踩死,「來人,將他這副像極了陛下的皮囊給我剝了,扔到河裡餵魚。」
蕭沂咬得蒼白的唇流血,「你會遭報應的。」
「報應?長孫氏在殺戮中發家,最不怕的就是報應。」女人嗤笑,「本宮突然有個樂子,就將他扣在這裡,讓他看著這個賤人死。」
長孫皇貴妃揚長而去,少年被死死抵在地上。
活著的屍體在烈日下曝曬,伸出血肉模糊的手,喚少年的名字。
「你不是沒有爹爹的……你的爹爹是當今的陛下……」
蕭沂忽而想起更早的時候,他沒有爹爹被永巷的小太監嘲笑的時候。
「你去尋你爹爹……他會保護你的。」
「我第一次見他時……他是個很溫柔的公子……阿沂別怕……以後有爹爹陪著你……」
「阿娘累了……阿娘要回越國了。」
蕭沂哭著搖頭,他只要阿娘,他想抓住她的手,想撿起地上的石榴,那本是想帶給阿娘吃的。
可惜阿娘吃不到,可惜少年只能跪在一旁,無力地,一點點看他的阿娘咽氣。
他是看著他的母親死的。
阿娘死狀極慘,許是夢也不忍讓他再見那個畫面,一轉而過是太監拿著刀子,要將他剝皮。
最後是蘭妃趕來,將他護下。
蘭妃見了阿娘死的樣子,受了驚嚇,動了胎氣引起小產,蘭妃危在旦夕,太醫說蘭妃可能活不過今晚了。
蕭沂第一次見到那個男人,就是在那一晚,身著龍袍,威嚴神武的男人,持劍要將他砍死。
阿娘錯了,他的爹爹不會保護他。
於那個男人而言,他與阿娘皆是晦氣之物,害得他心愛的女人早產。
蕭沂蜷縮在角落,面色蒼白,刀光映出他的臉,二人是如此相似,卻夾雜著仇恨。
後來是蘭妃身邊的侍女,將皇帝攔住,道是蘭妃快不行了,臨終前有話要同他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