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在當年就臨近退休的老教師以糊塗聞名,上課都能忘記帶書帶教案,但又因為人不拘一格廣受學生歡迎, 見人總帶三分笑, 待誰都和風細雨的,包括現在圍著他看的兩個刺兒頭。
他也是當年劃車案除了三個當事人外唯一一個知道真相的人。
救護車的鳴笛聲響起時, 地上的老人動了動眼皮, 竟然先一步醒了過來。
他掙扎著要翻身, 陳瑭趕緊扶了他一把, 「慢點。」
「眼鏡……」
孟惜安四下一掃, 想問眼鏡在哪兒, 原本乖乖待在自己身邊的異獸一頭栽進老人懷裡,嗚嗚叫起來。
張老師都還沒看清周邊有什麼, 就張開雙手揉了揉懷裡那顆毛茸茸的腦袋,連聲應道:「哎哎哎, 我們眼鏡真是好孩子……」
兩個被忽視徹底的大活人:「……」
十多年過去,這人是越發糊塗了。
醫護人員扛著急救箱和擔架衝上二樓。
「傷者呢?」
或許是看見了醫生, 張老師終於後知後覺感到了不舒服, 輕聲叫喚起來。
警笛響起後, 在樓上也派不上用場的孟惜安和陳瑭索性都下去配合警方調查。
兩人拿出各自的證件,民警一看半個自家人,忙和他們握手。
「原來是異管的同志,辛苦辛苦。」
有了他們的證詞,民警只花了幾分鐘便取證完畢,留了兩人的電話號碼,拉著三個嫌疑人揚長而去。
那頭醫護人員也扶著老人家下樓來了。
「你們是傷者家屬吧,初步診斷只有些腦震盪, 不過老人家畢竟上了年紀,還是去醫院再做一個細緻的檢查,住院觀察一晚更穩妥……」
張老師眯著一雙打滿褶子的老眼,試圖把站在前頭的兩個年輕人瞧仔細些,但後腦勺和胸口的悶痛讓他完全無法集中注意力,只辨認出他們不是自家子孫,小聲道:「醫生,我自己去就行,不麻煩……」
醫護人員不知道裡頭的原因,眉頭一皺,「這怎麼行!到醫院還要跑手續,你人都站不直怎麼弄!」
下一眼,他們看孟惜安和陳瑭就跟看社會渣滓沒有區別了。
莫名當了不肖子孫的孟惜安看了看張老師滿頭的白髮和發青的面色,沒有辯解,走過去接醫護人員的手 。
「去醫院吧,手續我來辦。」
說著她看了陳瑭一眼,「我跟救護車走,你幫忙關好門窗?」
陳瑭聳了聳肩,同意了。
一行人上了救護車,圍著主人打轉的眼鏡趁人不備,一躍跳進車內,乖巧地在角落裡躺下。
本以為還能有隻異獸相伴的陳瑭抽出插在口袋中的手,慢悠悠朝二樓走去。
行吧,他就是獨自一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