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瑭捏緊手中的鋁罐,把險些脫口而出的話吞回去。
少年孟惜安眼中的厭惡之色清晰地浮上心頭,迅速抹消了這份衝動。
十幾歲心智不全的時候或許是發生了什麼誤會,但往後這十餘年的針鋒相對卻是實打實的,即使解開了舊恨,也有無數的新仇,沒必要再把它們一股腦兒翻起來,平白添堵。
不如就此打住,重新認識。
他說到一半咽回去的行為讓孟惜安很是不快,「當年什麼?」
陳瑭擺手,「一點破事,不想提了。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我看你後媽可不會那麼容易善罷甘休。」
這個問題很實際,孟惜安的注意力被成功轉移,她煩躁地弄亂了精心梳理的長髮。
「我都說了讓她去找孟彰,為什麼非要來找我麻煩?!」
陳瑭支著胳膊,舉起見底的奶罐晃了晃,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欠揍樣。
「這就是你不懂事兒了,從她的角度看,直接來找你確實更容易解決問題。只要你點個頭,她立刻就能名正言順登堂入室。」
孟惜安:「說風涼話也不怕閃了舌頭,你知道她跟我說什麼了嗎?」
陳瑭:「說什麼?」
孟惜安面無表情:「她說我通情達理,心底柔軟。」
「咳咳咳——」陳瑭被最後一口牛奶嗆著喉嚨,幾乎要把五臟六腑一起咳出來。
孟惜安早料到這的反應,看著他繼續道:「又說我已經不是個小孩子了,馬上就會有自己的家庭……看似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實則用成人道德向我施壓,逼我開口說願意接受她成為孟彰的另一半。」
「如果她不找我來說這一番話,我會同情她的遭遇,畢竟無名無分跟著個比她大十來歲的老男人過好幾年確實不容易。但她不該把算盤打到我頭上,繞過沒下定決心娶她的孟彰找我固然是低預算低風險,可憑什麼把責任推到我身上?」
好像她成了罪大惡極,破壞別人家庭的壞人。
陳瑭抽了張紙擦了擦嘴,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那如果撇開她來找你這件事,孟局如果自己告訴你他寂寞了,想找個伴,你會答應嗎?」
孟惜安的眼神有一瞬間的渙散,眨眼間又重新凝聚起來,堅定清晰。
「你也搞錯了一件事,我是獨立戶主,我現在住的房子跟孟彰沒有半毛錢關係,當年是他搬進來而不是我搬過去,所以孟彰再婚與否對我毫無影響。」
話不長,信息量卻不少,足夠陳瑭判斷出孟惜安的家庭狀況了。
絕不止離異那麼簡單。
氣氛沉重,老婆婆把麵條端進來,兩人拿起筷子,無聲用餐。
今天孟惜安吃的是最普通的肉末湯粉,碧油油的菜葉子,分量超標的大勺肉末,飄著油花的湯水,柔韌彈牙的米粉,簡單不膩人。
對面的陳瑭口味重慣了,一把紅艷艷的辣子,只看著就覺得舌尖發麻了。
話題到了這時候才打住,孟惜安稍微有些後悔。
不知不覺,她說得太多了。
這種私事心裡想著再怎麼難受,說出來總會顯得矯情,更不適合在她和陳瑭之間展開。
陳瑭吃得快,三下五除二解決了一碗,放下筷子後抱臂看著她。
孟惜安被他盯了一會兒,抬頭冷冷地瞪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