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筠卿燒得糊裡糊塗,連面前的人都認不清。凌晨時分溫宅熄了的燈又重新亮起,溫父在外出差,雙胞胎一個去開車,一個抱著溫筠卿坐在后座,拿著冰袋包著毛巾物理降溫。
這樣的事情他們已做過無數次,熟練到不需要說話只需要一個眼神就分配好了工作。青年乖乖地縮在哥哥的懷裡,他的臉紅得像是熟透了,本能地去尋找溫度低一些的東西,手腳卻又冰涼,怎麼捂都捂不熱。
溫靖閒將冰袋貼著弟弟的皮膚,他想起溫筠卿還小的時候,也是半夜突發高燒,全家人都急得不行。他印象中一向嚴肅的父親,在小兒子的病情平緩以後,躲在醫院樓梯的拐角處,偷偷抹了兩滴眼淚。
那是溫靖閒第一次見父親哭。
就連母親走的時候,父親也只是一直沉默著,條理清晰地辦完了母親的葬禮。
後來他才知道,他們最小的弟弟天生免疫系統薄弱,不知哪天就會迎來死亡,下一秒等著他的,猜不準是明天,還是意外。
溫筠卿在醫院住了一天仍未醒來,一直保持著高燒的狀態,醫生對此也束手無策。兩兄弟將公司的事都推到了明天,思慮再三還是聯繫了在外出差的溫父,委婉地說了溫筠卿的現狀。
溫父那邊脫不開身,縱然心急也沒有辦法,但開會又定不下心來,隔了三五分鐘就想問小兒子燒退了沒,人醒來沒。
被人牽心掛肚的溫筠卿,此時跌入了一個夢境。
這個夢境不算好,時間停留在他生命中的最後三個月,小姑娘趴在他的床邊嘰嘰喳喳。床頭有朋友們送來的好多水果,小姑娘順手切了幾個,問他怎樣擺盤才漂亮。
溫筠卿笑:「你削的這個蘋果可真醜,連皮帶肉都沒了。」
周廷宣:「那我讓我哥來切。他擅長。」
坐在椅子上無所事事刷新聞的周廷若聞言抬起頭來,先對周廷宣手中的蘋果表示了自己的嘲笑,而後接過了水果刀:「切得確實丑,還是我來吧。」
果皮被周廷若削成長長的一條,一點沒斷。他切掉果核,將果肉部分切成一小塊一小塊,戳上牙籤,再切了兩個獼猴桃,擺在蘋果塊的中間。
周廷宣被導師叫走,溫筠卿將平板立起,一邊追劇一邊吃著水果,中途停下來捏捏身上的肉:「這些日子我是不是長胖了?」
何談長胖,溫筠卿甚至瘦的有些脫相,周廷若盯著他看了許久,上下打量,而後卻點點頭,應著他的話道:「嗯,看起來確實有點胖了。」
溫筠卿笑起來,看著窗外:「要是我能早點出院就好了。」
他心知不可能,沒多久又將目光收回來,落在眼前的電視劇上。屏幕里的那人正坐在他的病房裡,埋著頭,給他剝橘子。
溫筠卿不喜歡橘子上的白色脈絡,周廷若便一點一點給他去掉,去乾淨了剝下一瓣,塞進他的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