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東西的時候,從木盒中摸出了兩支狼毫,當年李兄送他之後,長安一直捨不得用,留到了現在,他最後一次珍惜的摸了摸,將這兩支毛筆也放進了要當掉的物品里。
同房東談好了退租的時間,邢長安買了些小禮物又去了一趟書局,即便這裡有過極其不愉快的回憶,但書局掌柜也算是在最難的時候拉了他一把,自己要走了,自然應該來感謝一下。
那掌柜收了他的禮物,還有些訝異他之後不再寫了,其實長安挺有寫話本的天分,當初那風物誌就寫的不錯,但印製有成本,冒然上架一本毫無名氣的風物誌,大概率都是賠錢,所以掌柜才故意打壓邢長安,說他寫的垃圾,目的也不過是為了騙他去寫艷……情話本罷了。
如今聽說邢長安要離京了,書局的掌柜自覺當時做的有些過分,多給了長安一些銅板,還彆扭又委婉的道了歉。
邢長安聽了也只是笑笑,收了錢,謝過了掌柜,回家把該當的東西通通當了,踏著第二天的晨光,背著包袱出現在了雲京城北的大門口。
坐在城門旁小店裡的小神棍看見他來了,開心的從裡面走出來,塞給邢長安一個竹筒和一個煮雞蛋。
「熱豆漿,煮雞蛋,給你當早飯。」說完又將一個竹製書簍放在地上,「給你準備的,裝行李用,你自己背吧。」
「出發嘍!」
邢長安放下了過去,和小神棍踏上了那條新路。
在他們一起走出城門那一刻,書卷鬼這篇文章的收藏,也達到了一萬整。
徐靈鹿看著他身上黑紫色的斑痕漸漸消失,皮膚的青灰色也慢慢散去,凸出的眼窩恢復了正常的模樣,凍得梆硬的頭髮和夾襖開始變得柔軟乾燥,書卷鬼的執念破了。
從此他就不再是不記得自己是誰的書卷鬼,而是那個生在江南死在雲京的邢長安了。
本來還在噼里啪啦瘋狂碼字的黑色鬼氣,也慢慢消散了,書卷鬼愣愣的看著自己恢復靈活的手,活動了一下原本凍到僵直的手指,轉過頭看著徐靈鹿,難以置信的小聲問到,「我恢復了?」
他的聲音也不再粗糲沙啞,糯糯的還帶著點江南水鄉特有的調調,聽著總像是在撒嬌。
「恭喜呀!青面書生大大!萬收嘍!」徐靈鹿朝他伸出大拇指。
書卷鬼不好意思的低頭笑笑,他長相也是典型的南方人,非常秀氣,垂首一笑更添了一絲靦腆純稚。
徐靈鹿在心裡嘀咕,『我看那個李兄,多少是有點不識好歹了。』
執念破了,自然就可以去投胎了,徐靈鹿看著手機上還沒完結的文章,惡聲惡氣的對書卷鬼說,「不許坑啊!不然不送你去投胎。」
那邪惡的嘴臉,跟文中的小神棍何其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