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大宅里非常詭異,明明有個女嬰卻不見女主人。
又說那女嬰雖是大宅主子親生的,卻連個正經房間都不給孩子住,每次她去餵孩子,都是由一個非常嚇人的男子將孩子送到柴房裡來給她喂,而且那男子抱孩子過來的方向分明是沒有廂房的,也不知孩子是從哪裡抱過來的。
小小的嬰孩按道理說身上應該都是有股子奶香氣的,可這孩子每次抱來都是股子騷臭的味道,似乎從未有人幫她換過尿片和襁褓。
乳娘原本只需要給孩子餵奶便可,但她實在看不過眼,還從家中做了些尿布和小褥子,每次帶過去給孩子用熱水擦過身子之後替換。
她著實是想不通,即便是個女兒也是親生的呀,而且大宅又不缺銀錢,也不知主人家為何如此狠心。
也許是那女嬰過於詭異,主人家認為不吉利,才會如此,孩子背上有個非常明顯的蝴蝶狀胎記,栩栩如生的,看著就叫人慎得慌。
每次聽乳娘講完,婢女都會去大宅外面繞幾圈,她曾聽夫人說過,涅憲的皇族身上印痕越清晰的,繼承的巫力也就更為強大。
她想親眼看一看那隻蝴蝶。
這個機會很快就到來了。
一日乳娘歸家之後,恰好又遇到了來送柴火的婢女,她將婢女喊進院子給了一碗清粥,猶豫了些許時候,還是開了口,「你日後莫要再來了,我的差事要結束了,自家的孩子也大了,等差事結束後,便要回村中去了。」
婢女從貼身的布袋中摸出幾枚銅板來,放在桌上,又站起身來鞠了一躬,這些日子多虧這位乳娘才能了解到大宅內的消息,她很感激。
「怎麼好要你的銀錢呢!」乳娘又把銅板塞了回去,「你我相識一場也算緣分,我知道院子門口每日都是你在打掃,這些柴火拿去賣掉可要比我給你的吃食多上許多了,更何況你也聽我發了那麼許多牢騷。」
「本想留些銅板給你的,但我馬上要回村見孩子了,想著給他們買些沒吃過的新鮮玩意,就……」乳娘的手指絞著自己的衣擺,她是個老實人,向來不願意去占別人的便宜,「不過我做差事的那戶人家,似是要找一名下仆,替我照顧那可憐的孩子,我偷偷聽到,他們要找個不會言語的,你倒是可以去試試。」
「我瞅你是個心善的,那孩子也能少受些罪。」乳娘說到最後,幽幽的嘆了口氣,這世上可憐人太多,她尚且自顧不暇,也只能盡力幫幫那孩子了。
婢女想起了自己曾經的遭遇,不願乳娘也落得跟她一樣的下場,在這最後一次會面,臨出門之前,硬是擠出了兩個字,「快走!」
她的嗓音粗糲沙啞,猛然這麼一開口,像是鬼怪的嘶吼,又像是什麼猛獸壓低了聲音的咆哮。
乳娘一直以為她是啞巴,被這兩個字嚇了一跳,等她回過神來,那乞丐早就不見了。
想起她身上各種可怖的傷痕和宛如泣血般的『快走』二字,乳娘背後出了一層冷汗,原本還打算多在沙洲城待幾日的,在聽到了這兩個字之後,卻立刻開始收拾細軟,當晚冒著大雨和自己的漢子退了房子回老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