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雲君常年在外征戰,卓夫人的態度決定了卓府下人的態度,甚至還要更惡劣,沒有飯吃是最基本的,每日都有做不完的活。」
「後來我娘也病了,他們不給請大夫,我就悄悄潛進卓夫人的院子,想求她救救我娘。那時卓夫人正在與卓翎訴說我娘的罪惡。她說我娘是浪蕩賤貨,勾引了不少男人,也不知道我是哪個男人的野種。每說到傷心處,都會咳血。我雖然生氣,但是還是想救救我娘,於是硬著頭皮,出現在他們眼前,跪下求卓夫人。」
說到此處,肖揚驀地反手攥住了白芷的手,攥得很緊,甚至於身子都開始顫抖。
「可……可哪知道,我剛說完,卓夫人她就……她就勐地噴出一口鮮血,噴的我滿臉都是,她……卓夫人她就死了,就因為我說的話,她就死了!我現在都還記得那鮮血是滾燙的,她倒在我面前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在說,『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那一夜,卓翎的尖叫聲震碎了整個卓府,她揪住我的衣領,一遍一遍的說要殺了我……我害怕極了……我害怕極了……」
肖揚說著,身子忽然蜷縮起來,全身劇烈的顫抖,他雙手緊緊抱住自己的頭,情緒失控,他斷斷續續地喊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想害她……」
白芷聽到這裡,呼吸頓了又頓,她不敢呼吸得太大聲,害怕驚擾了面前這支離破碎的人。喉嚨里像是哽了什麼東西,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
她本來只是想聽八卦,沒想到卻是狠狠撕裂了這一片本已癒合的傷口。
她不知道怎麼做才能撫慰面前這破碎的靈魂,想要開口安慰,可所有的話在肖揚的痛苦面前都顯得蒼白無力。
得做點什麼,才能讓他脫離夢魘?
她身子往前撲,膝蓋跪在了地上,一把攬過肖揚的頭,按在肩膀上,擁抱住了他。
「都過去了……都過去了,別怕……別怕……」白芷撫摸著他後腦勺的烏髮,哽咽著道。
肖揚在一片鮮紅的記憶里苦苦掙扎,像是跌落進極寒的冰湖,身體每一處都在忍受冰渣子的切割,痛的難以呼吸,身體隨著冰凍凝結不停下墜,卻是在快要窒息的時候,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我在……」
「以後不會再有這種事了……」
「我陪著你……」
她的聲音緩緩傳來,如春光里消融的冰雪,化作溪流,淙淙流淌,叮咚叮咚,漸漸透過厚重的冰層,傳入肖揚封閉的五感。
肖揚腦中溷沌,摒棄了所有對自己的規訓,幾乎是發自本能地,回抱住了白芷。
下巴抵住她的肩膀,牙齒不停地打顫,淚如泉湧,表情失控。
白芷不敢動,肖揚的痛苦正在通過他的身體顫抖,傳遞給白芷,白芷的呼吸也逐漸加重,呼吸困難。
肖揚從一開始的隱隱流淚,逐漸變成了沉重的抽泣,「後來……」
「別說了肖揚!不要再去想了!」白芷打斷他,不想讓他繼續揭他的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