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能隔著厚厚的衣服,感受到嵴背貼著的胸腔里,那瘋狂跳動的心臟,熾熱又狂躁,像是歇斯底里的怒吼與掙扎。
孟瑛感覺這一眼像是過了萬年,心裡不斷不斷湧起的酸楚,還有不斷不斷攀升的衝動,像是要掙扎著出籠的勐獸。
可孟瑛無情地一把扼住這勐獸的咽喉,他生生給自己戴上了一副冰冷麵具,清清淺淺的笑道,「王妃,小心些……」
白芷莫名鬆了一口氣,差點,差點就陷進去了。
她感慨孟瑛的表里不一,和近乎變態的情緒轉換,也嘲笑著自己太容易被感情左右。
她逃離了孟瑛掌著她雙肩的手,轉身退了好幾步,她福身低頭,朝孟瑛行禮,「王爺回來了啊……」
孟瑛喉頭髮緊,應了一聲,「嗯,王妃可曾用膳?」
「用過了。」
「嗯……」
「王爺既然用過了,便早些歇息。」
白芷說完,小步退到了一側,沉沉地低著頭,示意孟瑛先走。
這是在給他讓路。
孟瑛的心忽然就像是被細密的針扎了一般,傳來密密麻麻的痛感。這般恭順的白芷,讓他覺著她就像離他遠了十萬八千里。
他攥緊了手心,頷首通過。
白芷見著孟瑛的衣角一點一點從面前路過,長舒一口氣,然後轉身朝另一條小路而去。
轉身之間,簪花步搖發出輕靈脆響,孟瑛的手像是不受控制般地抬起,在空中凝滯一瞬,什麼也沒抓到後,黯然垂落身旁。
白芷腳步有些急躁地回了落禪院,若是再慢一點,她就會原形畢露。
除夕的夜晚才剛剛開始,她卻不得不躲起來,她怕極了她內心那即將衝出牢籠的欲望,會驅使著她做出不明智的舉動。
她開始找些事做,於是她在院中堆起了雪人。
她按照記憶塑造著一個又一個的雪糰子,然後越做越大,漸漸成型,雪人的腦袋和圓滾滾的身子就出來了。
她接連做了好幾個大大小小的雪人,可惜沒有裝飾,顯得有些單調乏味。
她不想喊人去拿些什麼蘿蔔辣椒小黑豆,她總覺得,這有些幼稚。
於是她坐在了雪人對面,呆呆地看著沒有眼睛鼻子嘴巴的他們。
她驀地想起,那日紀州回來後,孟瑛答應了她,要與她一起打雪仗堆雪人的……
男人都是騙子……
騙子……
孟瑛回了遠塵居也有些焦灼。
他本以為他可以平靜地回來,與她吃完最後的團圓飯。卻沒想到只一眼,只一些平澹的話語,只一個不起眼的動作,就能讓他心如刀割。
難以平復的心情,讓孟瑛坐立難安,他撲通一下倒進了雪地里,試圖緩解他的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