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雨,你聽好了,你每天呢,將硫磺和石硝偷偷藏一點在罐子裡,等裝了半罐子,就來找我!」白芷給她塞了兩個罐子,小聲道。
阿雨不舍又不安地點了點頭,「嗯,阿娘真的要走?我……這些藥的名字我還沒記完……我怕惹師父生氣……」
白芷也放心不下,畢竟阿雨才學認字沒多久,要她迅速認清這所有藥品,終歸困難。
但是阿雨若總是依賴自己,成長是緩慢的,她拿起紙筆給阿雨給阿雨畫了圖示,用她能記憶理解的方式將所有的藥品標註清楚,然後挨個給她講。
這一講就講到了半夜。
燭光微漾,白芷還在拉著阿雨反覆記憶。
「紅花!」白芷認真且嚴肅地望著阿雨。
阿雨一時想不起,都快急哭了,「在……第二排……第五……第六個柜子。」
「錯了!再想想!」
聲音有些嚴厲,阿雨已經連錯好幾個,到此刻終於繃不住,眼淚大滴大滴地落下來,卻還在努力回想著,「在第三排……第六個柜子。」
「還是錯了!」白芷耐心即將耗盡,嘆了一口濁氣。
阿雨咬著牙流著淚又將圖解背了一遍,兩人反覆地重複這個過程。
到後面,白芷都覺得自己過於殘忍了,想當初自己背一篇課文還得背好幾天,哪能那麼快就記全呢!
不過她明白,孟問荊本就不喜青樓女子,阿雨跟自己沾親帶故,她若是不夠努力,不能夠幫上他的忙,她就沒有資格學這門手藝。
那阿雨會去向何方呢?
亂世之下,男子尚且只能靠暴力謀生,女子除了出賣皮肉,或者求個男子嫁了,除了學醫,白芷想不出還能稱得上尚可的選擇。
這樣想著,白芷更加嚴厲了,一副鐵石心腸不近人情的模樣。
孟問荊關了鋪子,都洗漱乾淨了,還見房裡亮著燈,想著這女人拖拖拉拉不願走,便湊過去看了一眼。
一眼就瞧見一個暴躁的母親,和一個破碎的孩子。
她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各個藥品的位置,就像他師父當年的那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一樣。而阿雨就像兒時的他,可憐、弱小、無助。
孟問荊想要打斷她,卻陡然生出一個疑問,這青樓女子來此處不過十來日,怎麼對將所有的藥品位置記得那麼清楚。
即使是因為她識字,也熟悉得太快了些。
或許是因為她天生聰穎?不過再聰穎,也是個青樓女子。
「姑娘!天色暗了,請回吧!」孟問荊還是不留情面地攆人。
「馬上!再來一遍!」白芷下意識地回。
「得了!我會教她的,你走吧!」孟問荊不耐煩的道。
話已至此,白芷只好中止,又匆忙囑咐幾句後,被攆出了門。
此時天已全黑,黑得空洞,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像是走入了連空氣都沒有的空間。
白芷按住焦躁又鬱悶的心臟,長長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