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正朝她靠近, 路遙意識模糊, 總覺得過了很久, 那個人才走到她跟前。
她試圖睜開眼睛, 眼皮卻重重壓下來, 眼前時而漆黑一片, 時而又闖進絲絲光亮。
路遙不確定是不是有看到一道銀色的弧線隨風盪起。
“她已經死了。死去的東西就像碎掉的花瓶, 無論如何都拼不回原來的樣子。”那個聲音再度響起,似近在耳邊,“你馬上也會死。害怕嗎?”
路遙用力掀起眼皮,銀髮少年穿一身黑袍,以一個怪異的姿勢站在她面前。
她無聲詢問:“你——是死神嗎?”
少年蹲在側翻的轎車頭上,紅眸如血,隔著碎掉的前窗凝望被擠壓在裡面、幾無聲息的少女:“我今天心情很糟糕,就做件壞事好了。”
少年輕巧地說完,緩緩朝她伸出手。
路遙再度清醒是在醫院,身上僅有幾處擦傷和玻璃渣子劃出來的傷口,肇事司機已經被抓住。
那個男人在家吸了些東西,開車出門時腦子已經曠了,清醒後在拘留所痛苦流涕。
路遙的母親當場死亡,救護車和警車趕到的時候,血流了一地。
“死去的東西就像碎掉的花瓶,無論如何都拼不回原來的樣子。”
路遙猛然睜開眼,看到旅店房間熟悉的天花板,眼珠遲緩地轉動。
剛剛是夢?
還是記憶?
不對!
路遙的記憶里,關於自己和母親遭遇的那場車禍,從沒有出現過陸銘瀟。
夢境不是現實。
路遙揉著額頭起身,大概是被胎種的事情刺激到,才會做這樣奇怪的夢。
她這一覺睡得可沉,外面都黑了。
路遙休息,小人們也沒有來打擾。
鳶尾、桔梗和風芹三個霞光部落出身的小人聯手做了晚餐,店裡食材豐富,晚飯又不可避免吃得扶牆走路。
路遙收拾好情緒,出來就看見他們手拉手,沿玫瑰客房轉圈,看到她立刻想跑過來,又因為吃得太撐跑不動,只能慢吞吞的走。
“路遙,花房裡的菖蒲,可以跟我換嗎?”
“路遙,我也想要菖蒲。”
“路遙,菖蒲可以給我一株嗎?”
路遙不解:“怎麼都喜歡菖蒲啊?”
聽小人們嘰嘰喳喳講完菖蒲的典故,路遙安撫:“不急,等花房的菖蒲長大,會發出很多小苗,分株後就會有很多菖蒲苗。人人都有,再等一下可以嗎?”
小人們的意識里沒有“種植”的概念,他們一直是靠山吃山,這處吃完就換個地方,一年會遷徙數次。
路遙說培育菖蒲分苗,他們不是很明白,只出於對路遙的盲目信任和喜愛,記著等一段時間,人人都能分到菖蒲苗,又高興地散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