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次租借結束,此後都是正價租出。
一天兩個小時,就是四十花幣,一個月一千二百花幣。
在桐花鎮的居民眼裡,已然是一筆不小的花費。
路遙沒有驚訝, 田家媳婦上次過來就下定了決心。可露麗那麼能幹, 田家媳婦壓力又那麼大, 得到可以稍微喘息的機會,她肯定會續租。
臥床的老人,神志都不清醒了,撐不了太久。
等老人一走,田家媳婦也沒有必要繼續留在鎮上,到時也不用再租藉機器人。
吃過晚飯,路遙精神尚好,沒有出門遛彎,鑽進書房,從一摞初稿里挑出一本,開始第二份工作。
午夜,租借小店門外響起熟悉又詭異的呻吟,不只是三兩個聲音,人好像變得更多。
路遙沒有出去,站在窗邊,打起手電觀察門外的狀況。
漆黑的影子扭曲成各種痛苦的形態,有鎮上的老人,也有路遙在縣城遇見過的病人,還有她在養老院看望過的老人。
住在縣城的三天,路遙去了幾個她平時很少踏足的地方,養老院是其中之一。
路遙在養老院見到了一個臥床的阿茲海默症老人,聽說年輕時是個飛行員,風光無兩,結果老了不僅患上阿茲海默症,還無法起身,大小便沒辦法自理。
護工最厭煩的就是他,哪怕他的家人交了很多錢。
老人的家人並不經常來看他,他就像一團附著在床單上的巨大黴菌,無知無覺地挨過一個又一個日升日落。
此時那個老人也在門外,麻木渾濁的眼睛死死盯住窗邊的路遙,含混地請求:“求你……讓我……解……脫……”
路遙默然無言。
對於人類來說,比起身體的衰弱,精神剝奪更是一場酷刑。
就好像人一無所有的來到世上,最後也必須一無所有的離開。
圓夢系統:“一直逃避不是辦法。你必須做點什麼,不管什麼都可以,但是必須有所行動。”
手電的光熄滅,路遙站在陰影中,月光從窗口投到她腳邊。
路遙影子的邊緣有些模糊,顯出一些細密的鋸齒形狀,影子在躁動。
將死的老人,受盡折磨的病人,一心求死。
她能為他們做什麼?
暗影又能做什麼?
路遙迷茫不已。
為了那個未知的願望,真的不惜做到這個程度嗎?
漫長焦灼的夜終於過去,路遙伏案工作,徹夜未眠。
老人的身體經不起折騰,天光微明時,路遙起身,只覺渾身發軟無力,腦子空空。
海月扶她到屋檐下坐著,又給她泡了一杯熱熱的枸杞紅棗水。
咕咾肉在廚房忙碌,店主一夜未眠,上午肯定要休息,睡覺前一定要吃點暖胃又易克化的東西。
昨晚擠在地壩上的扭曲影子已經散去,路遙手捧茶杯,指尖被杯壁烘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