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人類碾死螞蟻, 抬腳踩死還不夠,還要掂起腳尖用力搓碾兩下,直到看不出地上那團是泥土、是灰塵,又或許是肢體散落與塵埃揉到一起的一具螞蟻屍體。
她的血開出花,噴灑在目之所見的岩壁,順著地板橫流,血肉稀碎,沒有一塊完好。
她的慘叫猶如魔音,迴蕩在空曠的殿中,一聲比一聲哀絕。
她聽見神明居高臨下地審判:“身如螻蟻,還祈願神明滿足你的願望,你算什麼東西?替你實現願望,你又能給本神什麼好處?”
……
路遙氣息急促,手指用力握住規戒之尺的尺柄,克制住不斷噴涌的憤怒,沉下氣息,繼續往地殿深處走去。
圓夢系統看到後台的覺醒條瞬間跳滿,進度為百分之百,穩穩的,不再反覆,驚懼不已:“路遙?路遙!!!你說句話?你是不是想起來了?”
路遙一隻手撐著濕黏的岩壁,腥濃的血氣塵封在這地殿,三年都沒有乾涸消散。
她緩步朝下走,進入地殿深處,嗅到更濃的惡臭。
路遙停在台階之上,張目四望,昏暗的地殿裡,確實破了一個大洞。
不斷有黑色怪物從地洞湧出,銀髮的小少年手持血色刀刃,站在洞口前,血紅的眼瞳浸染殺意,如同一台被殺戮附身的機器,周身縈繞著令人膽寒的氣息。
少年雪白的袍服被染紅,乾涸後又染上新鮮的血跡,一層一層積在一起,化作沉暗不詳的深黑。
難怪姬非臣憂心焦慮,不獨沾染了太重的殺戮之氣,繼續下去祂就算成神,怕也不是這個世界所期待的寬和慈愛的神明。
不獨好像沒有發現路遙,機械地揮臂舉刀,眼中只有不斷從地洞湧出的怪物。
路遙走下台階,地板上一陣濕黏,被斬殺的怪物不似人形,死亡後化作污濁的泥水,匯聚在坑底,復又侵蝕著不獨的意志。
路遙踩進泥水,鞋褲被沾濕,皮膚如針刺,後又似刀割,這屍水比忘川之水厲害不少。
路遙不管不顧,大步朝不獨走去,抬手揮向地洞,躍躍欲試的暗影受到召喚,迫不及待地飛撲至洞口。
怪物冒出來,頃刻間就被暗影絞碎吞噬。
暗影化身獵手,兢兢業業守在洞口,不斷絞殺溢出的怪物。
不獨殷紅的眼瞳輕顫,緩慢地仰起頭,看清那張熟悉的面容,渾身一震:“母親?您怎麼會來這裡?快出去!我能解決,絕對不會允許祂們來到這個世界。”
路遙彎腰,撫觸不獨柔軟的銀髮,低聲道:“放心,我把洞口堵住了,祂們過來不了。”
不獨目光驚異:“母親,你是不是……想起來了?”
路遙蹲下去,攬住不獨,輕拍他的背部:“你累了,休息一會兒。乖。”
不獨不想睡,怪物對這裡虎視眈眈,祂們想奪走母親最後一絲魂光。
可是母親的懷抱好溫暖,像一個無風無浪的避風港,祂想就此沉睡。
不獨在路遙的安撫下,緩緩閉上眼睛,陷入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