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問我的童年,不過是想對照著猜測自己的童年罷了。丟了的東西,現在想著要找回來了?我憑什麼要為了給你當鏡子而自揭傷口?你是誰啊?你算什麼啊?當年你為了我的巫族血脈找上我,折騰得我死去活來,研究我的天賦我的身體我的精魄,造出魘術魘修還不夠嗎?我當你的活靈器三十年,還、不、夠、嗎!!」
葉憫微定定地看著他的眼睛,溫辭雙目通紅,裡面盛著的也不知是憤怒,還是別的什麼。
他並沒有把身體的力量卸在她身上,她卻沒來由地感覺到沉重。陌生的重量從他放在她鎖骨上的指腹一路深入,就像孫婆婆拉住她時那樣。
視石之後的世界星光燦爛,溫辭的眉目清晰,連眼睫都分明,她卻從沒有覺得溫辭像此刻這般模糊難懂。
仔細想想,其實溫辭一直都是難懂的,只是在此之前,她從來沒有深究過他的難懂。
「所以我們從來都是仇人嗎?」她問道。
「仇人?從來?」溫辭重複了一遍,低低地一笑然後沉默了。
「你自然是我的仇人。但是若是因為這件事,我早在昆吾山上就和你同歸於盡了,哪裡還需要耗上五十年。」
頓了頓,溫辭說:「那是我答應的,我允許你對我做任何事情,只要你能治好我的病。我病癒下山的時候,這一樁交易便錢貨兩訖,互不相欠了。」
「可我們也算不上朋友?」葉憫微問道。
溫辭望著葉憫微半晌,直起身來遠離她,聲音模糊。
「或許吧。」
第029章 火山
鷹還嶺上一片寂靜。
葉憫微仰躺在草地上看著夜空, 溫辭沉默地坐在她身邊。星光璀璨如舊,草葉摩挲著她的臉頰,觸感癢而柔軟。
「那待我死之後, 你會想念我嗎?」葉憫微沒頭沒腦地問道。
溫辭那邊安靜了很久, 再開口的時候, 他的情緒已經恢復如常。
「你想得美。」
那語氣一如既往, 既輕蔑又傲慢。
「你若是死了,我便去京城設宴慶賀,連演十四天的歌舞雜戲,讓全城百姓與我同慶,慶我終於失卻心頭大患。」
「真遺憾啊,那十四天的歌舞雜戲, 我就看不到了。」
「遺憾?」
「你手很靈巧, 跳舞也很好看。」
「怎麼著你現在是打一棒子餵個甜棗呢?謝玉珠教你的?你還會遺憾嗎, 你這個不怕死的傢伙。」
葉憫微想,死亡是沒什麼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