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嚴驚惶道:「長……長瘤子了嗎?」
「不是,她長了一顆心出來。」
阿嚴立刻把驚惶咽了回去。
只見蒼朮揮著他纏著白布的手,煞有介事道:「長心這件事啊,就跟你們現在換牙長牙一樣,從血肉里長出別的東西來,總是會很痛的。」
他語氣正經,說話的內容卻離譜。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你還拿這種話騙我?誰會沒有心還要長心啊,再說長牙又不痛,牙爛了才痛呢。」阿嚴嗤之以鼻。
「是呀是呀,這顆心長出來之後才會更痛,血肉如此柔軟,觸之即傷。所謂萬丈紅塵,也是萬刃加身,椎心泣血啊。」蒼朮開始咬文嚼字。
阿嚴沒聽明白,只覺得蒼朮神神叨叨的,滿嘴沒一句正經話。
蒼朮卻笑眯眯地打量阿嚴片刻,再看向他身邊的阿喜,若無其事地說道:「怎麼樣,你還生氣嗎?氣消就算啦,我們不就問問嘛,要不要跟我們和好?」
他這話正戳在阿嚴心坎上,阿嚴這小小身板里雖然長了顆大大的自尊心,可自尊心也是溏心的。他自父母去世之後便無依無靠,蒼朮與雲川是他來到流民營後,除了阿喜之外最親近的人。
他脾氣上來只想著和他們斷交,一覺睡醒就開始後悔了。
阿嚴清清嗓子,說道:「也行,那你們之前說的阿喜的嗓子是怎麼……」
他的話說了一半,只見雲川攥在手心的蒼晶突然冒出一陣閃電似的藍光,轉瞬便熄滅。她專注地瞧著這藍光,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再俯下身去寫寫畫畫。
阿嚴卻忘了自己要說什麼,臉色陡然刷白,渾身僵硬。
他眼前驀然閃過無數混亂的畫面,噩夢步步逼近,夜晚他家裡燒起的大火,火光里震耳欲聾的哀嚎與哭泣聲,喧囂中他父母拼命反抗的身影,錯亂的影子裡看不清模樣的兇手,兇手手中穿透夜色的詭異而刺眼的藍光。
冰冷藍光之後流淌一地的鮮血,和倒在血泊里的人。
他們癱軟的四肢,無神圓睜的雙目。
他的父親,母親。
還有他的妹妹。
那藍光張開血盆大口,吞噬他所愛的一切,獨留他在世上。
「這……這石頭為什麼會發出藍色的光?雲川……雲川是誰?」
阿嚴的聲音顫抖,他指著葉憫微,不可置信地看向蒼朮。他指尖凍得通紅,眼睛裡先是震驚,繼而湧上被背叛的滔天憤怒。
阿嚴突然撲上來抓住蒼朮的衣角,奮力搖晃,厲聲質問:「說啊!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阿喜發出咿咿呀呀的含糊聲音,笑得開心。
蒼朮舉著胳膊,轉著眼睛說道:「這個……這件事說來話長……」
他還未來及編出什麼瞎話,只聽營帳前便響起一聲冷峻的呼喊:「夢九,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