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俞白落子之手一頓。
蒼朮的手在棋盒中漫不經心地抓起一把棋子,又放下,發出清脆錯落的聲音。
「您說道理,所謂道理原本就是為強梁的辯護。如今的賢儒們說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可是天生就有王與臣嗎?三皇五帝之時,堯舜禹賢人治世之期,並沒有王與臣之區別,不過是選賢舉能而已。難道他們錯了嗎,難道是先有這天下至理,才出現王臣與王土的嗎?當然不是,是現有王與臣出現,他們便編排道理以說明他們的正確不可置疑。道理並非天生,道理是秩序,是強權的秩序。」
「而今世上的強權,是皇家是仙門,強權自然可以定義正義,從而剝奪他人鞏固自己,越源遠流長越腐朽不堪。您用您出身的仙門所製造的道理來約束萬象之宗,否太過可笑了?」
鶴俞白目光深深地望著蒼朮,幾個回合之間,棋局之上已然是白子勢弱黑子強盛,白子雖勉勵支持,卻也難逃一敗。鶴俞白自詡棋藝高超,難嘗一敗,今日原本占盡優勢的棋局卻被這奇異的年輕人所扭轉。
這白髮白須的老頭子盯著棋局片刻,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他一反之前的嚴肅,將棋子往棋盤上一丟,拍手道:「精彩精彩!痛快!萬象之宗交了好朋友啊!老朽認輸。」
蒼朮悠然抬手一拜:「承讓。」
鶴俞白指著蒼朮,扭頭對葉憫微說道:「當年你要是有你這位朋友的口才,怎會在大論道上百口莫辯、鎩羽而歸?若你贏了大論道,而今世事也不會是這種局面啊!」
這位仙門首領突然變臉實在叫人猝不及防,葉憫微滿眼迷茫。只見鶴俞白笑眼眯眯,他身形又略有些發福,瞧著不像個道士倒像個彌勒佛,真是慈眉善目笑容可掬,與剛剛那一板一眼的樣子判若兩人。
鶴俞白嘆息一聲,撫摸著膝蓋頗為遺憾道:「當年在大論道上初次遇見您時,您在眾仙門面前談論對玄門三經的研究,老朽聽得雲裡霧裡。而您言辭激烈又駭人聽聞,以至於無人能接受啊。」
葉憫微指指自己,疑惑道:「我言辭激烈嗎?」
「是啊。您說玄門三經錯漏百出,從根基上就是歧途,長生駐顏之道或許還有可取之處,至於術法築基簡直是一塌糊塗。只知表象,推及原因機理要麼謬以千里要麼捨本逐末,一出問題便推說是心性不定、走火入魔。這言辭還不夠激烈嗎?」
鶴俞白捋了一把鬍子,道:「玄門三經是上古先賢所撰寫,是修行的根本。那大論道上的修士們哪一個不是照著玄門三經苦修了數十年上百年,你卻說他們這些年都修錯了,白費了光陰,其實只要花數年就能修成。聽見這話還有誰有心思聽你的道理?眾仙門對你咄咄逼問,那時你說不下去,便黯然離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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